杏叶蹲下身拉住那孩子,两人低低交谈了几句,女孩又低头拉起袖子抹泪,杏叶拍着她的脊背轻轻顺气,待她情绪稳定以后才起身向朱颜说明情况,“这个小姑娘叫做越秀,她同哥哥越巍一道出来放牛,哥哥不知怎么就流起了鼻血,虽然不甚严重,但怎么也止不住,小姑娘以为哥哥要死了,所以哭得这样悲切,小姐是懂医术的,能不能为他治一治?”
朱颜缓步走上前,那个仰卧在石块上的男孩子面色发白,一双眼半闭着,鼻子里塞着一块花手帕,已经被血染得一片殷红,也难怪那个小姑娘吓得直哭。
但诊了诊脉,朱颜觉得他的脉沉稳有力,一点都不是有病痛的征象,想来面色如此难看,多半是心中害怕所致,想必兄妹两个都以为流鼻血是要死人的事情,所以表现出这样如临大敌的悲恸。
叫做越秀的小女孩蹭到她身边,两只含泪的大眼眨巴眨巴看她,嘴里不知在念叨些什么。
“阿秀问小姐,她哥哥还有没有救?”杏叶听越秀问得可爱,不禁抿唇轻笑,也不用等朱颜回答,便俯下身柔声安慰她,告诉她流鼻血并非重疾,以朱颜的本事,定是手到擒来的。
抬起头见朱颜正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不禁一抖,诚然她只是听边奉说起,朱颜的医术很了不得,方才在越秀面前夸下了海口到底有些心虚,但朱颜应该听不懂,不知她为何会有这种目光。
朱颜的目光却稳稳地落在了她衣襟上的栀子花上,莹润的唇轻轻勾起,“杏叶,将你襟上的花与我一朵。”
杏叶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但见她的确认真地盯着自己衣襟上的花朵,不似玩笑的样子,半信半疑,又夹着不少好奇,迟疑地摘下了一朵最大的栀子与她。
永无和廿四也饶有兴致地立在一旁,好奇朱颜要怎么用一朵栀子花治疗。
朱颜并不急于说明她要怎么用栀子,只是拈着那朵洁白的栀子在阳光下细细看着,丝绢般的花瓣泛起莹润的光彩,伴着馥郁的芳香,与她姣美的容貌辉映,若不是石上还躺着一个面色煞白的孩子,其他人真想一直这么看下去。
朱颜看了半晌,从花朵上挑了近十片最大最饱满的花瓣摘下,将残缺的花朵凑到唇边,嗅了嗅气味,这才轻轻放入脚下丛密的草间。
杏叶看到她对一朵花都这般温和,实在不能将她与方才那个麻利地折断树枝,扒下树皮,拧碎树叶的“剽悍”女子联系起来,此刻她只有一个想法,若是自己是那一朵栀子,是否能够一亲朱颜唇上的芳泽?
等她回过神来,朱颜已经在石块上做了下来,几片洁白的花瓣散在她裙上,手中却取出了一只帛布小包。
杏叶认得那是朱颜装着银针的包袱,只当她要刺穴止血,吓得微微后退,廿四在一旁眼尖看到了,低低嗤笑一声,“不过下个针,不想杏叶姑娘怕这个?”
“我……我才没有。”杏叶咬着唇,一点不想承认,扭开了脸不看朱颜那里。
朱颜从布包中取出一壮艾绒,取出火折引燃,将方才的栀子花瓣悬在火上灼着,洁白的花瓣渐渐泛出暗红的色彩,慢慢缩成一团,最后成了黑乌乌的一团。
杏叶见她并不是施针,又大着胆子将目光瞟了回来,可见她竟然将这么可爱芳香的花瓣灼得焦黄,又不禁打了个哆嗦,这位小姐实在令人害怕。
越秀也很好奇这个漂亮姐姐在做什么,出神地盯着她的动作,连哭都忘了。
永无和廿四却是越看越有兴味,虽然两人各有所想,但都觉得朱颜认真诊病时的神态真是美极了。
朱颜浑若未觉众人各异的目光,手指轻轻将灼焦的花瓣碾成碎末,又变戏法一般从头上的玉簪旁抽出一支小巧的银管,将花瓣末子小心地灌入管中。
越秀看得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见她俯下身用银管将末子全都吹进哥哥的鼻子里,急忙凑过去,扒拉在哥哥身旁,眼巴巴地看着他。
“小姐,这是什么法子?”杏叶回过神,取了帕子蘸上清润的溪水为她擦拭着手上残留的艾绒和花瓣碎末,一边看了看躺在石上的男孩,还是不信,“难道这真能有用?”
“稍等片刻。”朱颜擦净了手,勾起温和的笑容吩咐她,“杏叶,你替我去问一问那个小兄弟究竟是为什么会流鼻血?”
她听过有人鼻血不止是因为有蚂蝗趁人睡觉时钻进了鼻腔,此地湿润多虫,男孩子又喜欢玩水,她得问清楚越巍的病因究竟是什么,还需不需要进一步治疗?(未完待续)
ps:栀子治疗鼻血不止出自-兰茂《滇南本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