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颜哪里知道他两人私下里的交锋,见杏叶又将一张脸拉得老长,巧笑着看她,“怎么半天不见,就将我方才说的话忘了?”
杏叶机灵,挤上前抢过朱颜的手臂抱住,小脸上堆起比朱颜更加灿烂的笑容,“我才没有忘记呢,小姐就是好,还知道在山口等我!”
“咳,等你们的是永无。”朱颜不喜欢无功受禄,急忙说明情况。
杏叶见她还要帮永无说话,黏在她身边抱着胳膊直摇,一边软着声撒娇,“我不管,我不管!”
“噗,你分明与我同岁,怎么还没有白蘋那丫头懂事?”朱颜敲了敲她的额角,“平日看起来好生安静,偏偏今日着了疯魔一般,我给你针上几针治一治?”
廿四听得脸黑一黑,敢情这丫头专门就是来找他们的岔子的。
杏叶听得朱颜提起那些针,浑身一颤急忙跳开了去,她前些日子还见朱颜摆弄那些细细长长的针,一根根都比手指还长,针尾缠着的红线还一颤一颤的,与绣花针实在相差甚远,看得她身上直掉鸡皮疙瘩。
不过知道朱颜只是说着玩玩罢了,她很快又腆下脸,“小姐,白蘋是谁?”
“……我在江南时随我一道的一个小姑娘。”朱颜抿唇,白蘋早已不是卖身为奴的丫鬟了,她也不愿意这样说起她,若是将来白蘋有了喜欢的人,自己还要将她当作自己的妹妹,风风光光地嫁了呢。
一记清钟从层层叠叠的树影中送来,将朱颜遥远的思绪唤回,转头定定看着钟声传来的方向,眯起眼翘望,“那里就是流花寺吗?”
“……朱小姐可知道,这流花寺里供着的是谁?”廿四问得有些犹豫,见永无蹙眉瞥了他一眼,越发有些后悔问出口。
“嗯?”朱颜的心思又回到了方才那株树上,也不在意他有些古怪的神情,心不在焉地追问,“供着谁?”
“向贤妃。”廿四既然方才提起了,只能硬着头皮继续答她,心里盘算着一会儿该怎么被自家公子责怪。
朱颜显然有些震惊,但目光很快又淡了下去,只是仰起头细细观察着那株树,轻笑了笑,“‘流水落花春去也’,也难怪山寺的名字这般旖旎凄绝,原来供着的是一位薄命红颜。”
杏叶是当地人,自然也知道流花寺里供着的是向妃,但一点不知道他们为什么露出这些奇怪的神色,见朱颜对那棵树十分在意,好奇得很,“小姐,这株树有什么特别的吗?你怎么一直盯着它看,一点舍不得移开眼?”
“确实特别,它叫什么名字?”朱颜敛眸轻笑,面前的树约有两三人那么高,树皮褐色,有不少浅浅的裂纹,长圆状的叶片泛着淡淡的蜡质光彩,又恰好赶上了花时,长长的花序上披着淡黄色的柔毛,小喇叭状的花朵挤在枝头,微微带些紫红的颜色,芳香的气味不时随着微风送来,这无一不与一种传奇的树种相似。
杏叶被她问得微愣,绕着那棵树看了一圈,见周围又每个一样的,摇了摇头,“从前也没见过啊,兴许是这些年新长出来的,不知是哪来的鸟儿衔来了种子,让这儿长出棵树来,可惜只它一株,孤零零怪可怜的。”
“这是茜花树。”廿四作为杀手,平日对各种毒物很有接触,急忙抓准时机将朱颜的注意力吸引到自己这儿来。
“……茜……花?”朱颜霎了霎眼,点头轻笑,“有些意思。”
凭着从前对植物学和药学的喜爱,她自然知道面前这株树乃是大名鼎鼎的金鸡纳树,其提取物奎宁是药学史上颇具传奇性一剂药,但她分明记得这种药直到明清时候才渐渐传入中国,而这种树更非中国原产……看来自己现在处的这个世界,的确与过去很不相同。
至于廿四为什么唤这树作“茜花”,她倒是可以理解,因为金鸡纳树原是茜草科的,虽然她也很好奇茜草那样的草本植物怎会下含了一株乔木,但植物学家是这么认为的,便让他们这样说罢了,也没什么好多争论的,如今这树能有“茜花”这样的别名,或许正说明了分科的正确性呢。
“小姐也识得此树?”廿四已经发觉她对制药的兴味十分浓厚,急忙投其所好,再接再厉地将朱颜全部的注意力都引过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