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凛将朱颜送进黑漆漆的屋内,连烛火都没有燃,足见他对这里的陈设有多熟悉。
“公子,当真要回府?”关河还在犹豫,“天色已晚,或许老爷早已睡下。”
“父亲等着消息,这会儿多半还醒着。”袁凛面色沉下,按他父亲的性子,既然对朱颜身世有了八九分把握,应当自己亲自来此,这回却假手柳氏前来询问,只能说明他被更重要的事情缠住了,脱不开身。
这么重要的事情,他之前却一点风声也没有听闻,此事自然不能轻易放过。
午夜的官道几乎空无一人,夏季的闷热还未褪尽,在平整的石板上蒸起丝丝热浪。
靠着令牌依然畅通无阻地进入城门,离回府还有一点路程,温热的夜风忽然将帘子拂起一个角度,袁凛极不经意地一瞥,却发觉了夜幕中一片浓郁的紫色。
“关河,停车。”他的声音来得突兀,关河愣了一下,才急急将马勒住,道边经过的那紫衣人也愕然回头,正是前几日出现在白浪镇码头的窦绥。
袁凛缓缓下车,看着立在不远处的人影,“平远先生倒是很会赶路。”
“……公子不也到了?”窦绥漾起一丝讽刺的神情,“若非那场大雨阻拦,方才倒能与公子在府中一叙,而不必在这里说话。”
一处高墙的阴影下黑影一动,一个黑巾蒙面的人从树上跃下,一双锐利的眼着意打量了窦绥,哑着声笑,“原来这便是公子口中的窦平远,想当年窦丞相行事光明磊落。性烈如火,怎地平远先生倒喜欢行这些阴暗之事?”
“你是何人?”窦绥这回略略吃惊,本以为自己行事已足够机密,甚至连袁凛都到现在才发觉不对,匆匆赶回,自己的计划可称成功。
可为何还有另一方势力盘踞在京?更重要的是,听此人说话的口吻。他对自己存了三分敌意。此事大大不妙。
月轮低低挂在西方天边,已近淡去的清辉从树影缝隙中透来,将街面上无言立着的四人拉出极狭长的影子。
那黑衣人没有答话。直到更夫的脚步声和梆子声越来越近,窦绥才有了一丝慌乱,冷冷打量那黑衣人一眼,随后转向袁凛。“此夜已深,告辞。”
“关河。去挡一挡更夫。”袁凛面不改色地吩咐完,自己走入一处高墙的阴影下。
黑衣人笑了笑,也随他一道过去,确定附近再无他人。缓缓摘下面纱,是个中年男子,黑暗中只能看清他两道斜飞入鬓。宛如刀削一般的浓眉,还有阴影毕现的五官。
那人收起方才倨傲的姿态。抱了抱拳,“在下向氏初一,宣清公子行事缜密,让人佩服。”
“永无已在京中布下眼线?”袁凛早已猜到他是向氏之人,但永无会派排行为第一的人前来,这倒是出乎他的预料,“阁下所领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