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很长一段时间的寂静,最后还是窦安先开口,“江南故居还在,父亲不回去了么?”
“我再问你一遍,袁宣清人在何处?”窦绥显然没有那个耐心同一个孩子饶舌,“他让你过来,是打算劝我?真是可笑!”
“是小安自己来的!”窦安显然也急了,见父亲要顺着他过来的那条路折进去,跑上去死死揪住他的袍角,另一只手抓住朱颜藏身处的花漏格子不放。
朱颜完全不敢动,只一双眼一会儿看看那个面色又红又白的孩子,一会儿打量窦绥。
她发觉窦绥似乎受了伤,转念想想,应是被园中机关所伤,倒也不奇怪。
但她到现在还没明白窦绥为什么寻来这里,抚顺王已经死了,她和袁凛已经牺牲了太多东西,却没有反过去伤他们任何一个,窦绥还不知足?!
“父亲,带着小安回去江南吧……小安想娘亲了。”窦安本就罹有疾患,肢体力量很差,这会儿强行拽住窦绥用力太多,没过多久握在花漏上的小手已经抖得厉害。
窦绥先是想直接将衣服拉出来,但窦安拽得过紧,手指几乎抠入布中,气急败坏之下,窦绥用力将他推开。
窦安幼小的身体重重撞在花架上,震动不小。
朱颜觉得自己的心都随着这震动一抽,小安还只是一个孩子,身为他的亲生父亲,怎可如此相待?!
但这世上的父母,有时候就是这样的——冷血,不讲理。
朱颜已经暗中拆开了一包药粉铺在掌心,剧毒的药粉在皮肤上带起几分灼痛。
若是窦绥再有什么举动,她就立刻将药粉洒出,虽然不能让他立时毙命,但拖延一会儿总是可以的。
不过窦绥显然无意在这里耗时间,见窦安这一下摔得不轻,一时不会再阻拦他。窦绥立刻离开。
朱颜舒口气,正待走出花漏安慰窦安几句,这孩子忽又挺起身子,追着父亲的脚步一溜小跑冲了过去。
“……窦平远究竟来做什么?”
朱颜按了一会儿心口。觉得疼痛暂缓,听听前面也没有再传来争执,估计他们父子已经走远,这才重新批起落在一旁的斗篷,沿着地图所指的方向继续行走。
到了旧居附近的月门外。朱颜本该直接经过那里,却被隐隐的血腥味儿留住了脚步,心霎时就紧了,这气味太过新鲜。
月门内淌着一大滩血,还未凝固,只在边缘处微微透出绛黑色。
再看一眼,朱颜便看到了那个半身都是血的孩子。
“小安……”朱颜绕过血滩挪到他身边,这可怜的孩子右边手臂上有一道极深的创口,都见了白色的骨头,那些血就都是从伤口淌出来的。
“小安。你还醒着么?”
朱颜紧紧抿着唇,窦安的唇色已经彻底白了,呼吸也极微弱。
人体出血量达到一升以上就会危急,那还是成人的指标,看看身旁的一大滩血,她的心早已凉了大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