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锻又倒了杯酒,细饮了半口,神态十分享受,懒懒散散得笑说道,刚才随意一看,才惊觉,天色已是有些深沉了。
独孤太真听了,嘴中叹息一声,人却笑道,是啊,这里荒郊野外,又是这大雪天气,今夜若无地方栖身避寒,可着实要冻死人了。
于锻皱眉道,这么大得雪,如果真是飞雪山庄得功劳,那我也不算白来一趟了,只是外边有我随从一人,先生也有两名随从,今夜可如何是好?
独孤太真道,这里山很多,应有许多山洞可以避寒,于兄弟以为如何?
于锻想了想,思绪豁然开朗道,好,今夜若无人家可以借住,那住一住山洞也是一种乐趣得么。
独孤太真点点头,视线看到他身上,但见他气色泛黄,问道,于兄是否患有病疾??
于锻苦笑一声,故作潇洒道,先生不必多问,这都是人的宿命,早已注定好了得,生死天定,何苦多作忧虑呐。
独孤太真叹了一声,仰首笑道,这老天也忒没长眼,如此善良之人,唉。
于锻也不再多想,反而笑容不减,淡淡道,先生可否告知我一些年幼得事?
独孤太真神色一怔,咬唇思索片刻,眼睛当中浮起几分恍惚,抬起脸庞但见他白发苍苍,手掌相握道,当念老夫尘缘已断啊。
于锻点首道,嗯,每个人都有一些不想提起得事情。
独孤太真自顾自倒了些酒,慢慢喝着道,老夫说了,你可别多想。
于锻笑说道,求之不得,哪有会胡乱多想呐?倒是先生快快告知,一解好奇之心。
独孤太真神色陷入回忆中,淡淡笑说道,老夫做过许多大恶之事,这具体是什么恶事,就不便一一点明了,反正是从没有做过欺男霸女的这种,而老夫说的恶事,这都是人深处最不远提起得痛,所以只跟你说说,老夫年少之时得一些旧事,老夫未成年时,十五岁刚到,给富人家放牛养羊,日日夜夜都是如此,早出晚归,但也勉强能填饱自己肚子,每天见识到的都是无穷无尽的大山,瀑布流水,哪可真是风景如画一般,但也有荒山之顶,残阳如血,老夫依旧往日一般,牵了一头黄牛,去山上喂它吃草,黄牛低着头在哪吃草,老夫平常无聊之时,便会吹吹笛子,消遣时光,吹着吹着,山崖边隐隐有琴声相鸣,似掺杂在笛声中,极尽缠绵而淡然,这说来实在是令人感到说笑的事,却一点也不好笑,那小姑娘长得极为喜人,八,九岁得年纪,穿着一身雪白衣裳,相信她那容貌若长了,便是和阴阳谷的赵晴晴,月君之辈一较高下,也不是痴人说梦,整个人一身灵气逼人,抱着张朱琴,天真的笑。
从此后老夫把她当做自己妹妹,每天都觉得自己是幸福的,游山玩水,谈话聊天,那半年,好如神仙一般,直到富人家的老爷病了,要寻来千年人参救命,如若寻到,可获增金银百两,多少人跑到山上挖人参,老夫也跟着看热闹去了,传说中参能成精,百年是宝,千年成妖,为寻千年参,有江湖道士闯进山中,施法捉参,他们捉到了,说是捉到了,老爷吃了参,果然病大好,鹤发童颜一般,可从哪以后老夫的妹妹,就再没了踪影,后来有人说,那参精捉到时是个小女孩,老夫的妹妹在大山里到处的跑,他们到处的追,终于抓到了,一剑就斩了下去,这件事老夫这些年仍是耿耿于怀,不能忘却,虽位极巅峰,傲视天下,却终生为娶,她虽是老夫得妹妹,却是老夫的唯一,平生憾事唯此一件啊。
于锻默默听完,感叹道,先生也是重情之人啊。
独孤太真苦笑道,自己的妹妹,虽然她无依无靠,还是个妖,只老夫这一个兄长,老夫不念她,世间就再也无人念她了。
于锻道,先生那你为何要做恶事?
独孤太真偏过脸颊道,因为不做恶事,在这个人吃人得年代,就活不下去,有些人道貌岸然,老夫平生最是不屑于做这种人的,大丈夫,岂能好不痛快?
于锻叹道,家父生前是个郎中,最爱医人病痛,我都是谨记在心得。
独孤太真仰首道,其实,这世间人生五十年,又有多少可数?
于锻听了惊奇道,怎么,先生也常常感叹人生五十年么?
独孤太真笑道,那是自然。
于锻点了点头道,不知道是宿命注定,还是如何,家父去世后,母亲曾私下对我说,你父亲以前就说,人活五十,死而无憾,还总念叨自己活不过五十岁,结果他刚到五十,就撒手人寰了,而我听来不禁如五雷轰顶,不说吹嘘卖弄之事,晚生喜欢舞文弄墨,文笔当中常常留下,人活五十年,但叫我活五十年,死也无憾,却没想到我的父亲却也说过这些话,唉,这可真是大千世界,无奇不有啊。
昔日供奉道家,今日俱已成空。
人生搓搓可叹,胜似烟消愁云。
诚心贵在无杂,专心胜在认真。
此时再来焚香,念我情丝已断。
燕凡(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