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一瞬间,已经变了色的云朵,骤然全部变成血红色。
方高嗅到了来自地狱的味道。
“又或许,跟我做笔交易?”掌爷给了艾晴柔一个眼神,艾晴柔挥了挥水瓢。刹那间,一只麒麟出现在他的身侧。
方高觉得自己一定是花了眼:这人的坐骑是麒麟!
又没搞错,刚才交战时感觉到这男子的功力不过到第六重吧,只是仗着自己出身名门大家,术法比一般人多些而已。怎么可能有一头一出生就近第八重的圣兽做坐骑!
最关键的是,这男的怎么突然变厉害了,跟刚才比起来,活脱两个人。
交易?现在有他不同意的余地吗?不,还有余地。他早已万念俱灰,若是不能替妻儿报仇,苟且于世上又有何意义。更何况,他此番是丢了妖界至宝。
“你是不是觉得特别愤怒?自己的东西全被抢走了。”掌爷问。
方高闻言,牙几乎都被咬碎。这不是废话吗?
“那本公子告诉你。如果你像刚才那样启动法器,你一样没法为妻子报仇。不管水灵魔老有意无意,你都会一起化作一滩血水。而洞仙帮的人,善土遁。反倒有可能全数存活。你除了跟几个东土云华的弟子以及一群普通人一起成为被吸魂扣吸纳的灵力外,其它什么用都没有。——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压根就不是水灵一族的正经弟子吧。”掌爷问。
说话之时,语调不急不缓,却自有一番逼人气势。
方高愣了愣,确实,他不是嫡传弟子。事实上,三个月前,他还没见过水灵魔老。
方高的沉默,就是最好的回答。
“那我再猜一猜。水灵一族是不是有嫡传弟子,却无法接触这个‘吸魂扣’?甚至,还身体虚弱,功力不佳?”掌爷又问。
方高再次愣住。
“云初”说得跟事实一模一样。水灵一族的接班人名叫华连,功力不济,天生有阴寒之毒。
“那恭喜你。你差点被当成药了。”掌爷道,“我最后问一句。以你的功力,你的妻子应该被保护得很好才对。为何会突然被洞仙帮的人发现呢?是不是,你大喜之下,告诉了你自己的族人不该告诉的事?”
方高猛地抬起头。
却见眼前人继续说,“是不是很奇怪我是怎么知道的。我猜的,因为你刚才擦手的那块帕子。符文上写着是水灵一族女性的重物。是药师为水灵一族的女子避难产而做的。危难之时,有引水灵止血之用。可是我不留神感觉到,这帕子里不是止血,而是放血。用心狠毒,令人发指。大约自从知道你可以驱动引魂扣开始,你的妻子就已经必死无疑。你以为你是来收这里一千几百条性命吗?不是,是来收你自己的命。而要你的命的,正是你自己的族人。他们需要药,你就是那味药。”
“怎么样?现在的滋味好不好受?不信的话,你可以试上一试。对面不是有个快死的家伙吗?”掌爷冷笑。
对面那个快死的人就是身子只剩一半的苍梧长老。正难为他还能撑到现在。满身的功力,此时全都成了折磨的根源。
方高将帕子拿了出来。想了想,驱动帕子朝苍梧长老飞去。帕子落在长老身上的一刹那。苍梧长老便像是一个被扎破的羊皮水袋,刹那间血破肚肠出,再不动弹。
果然是放血的帕子。倒是给了苍梧长老一个痛快。
方高变了脸色。
“你此番回去,也是必死无疑。只可怜你的妻子,她的魂魄仍旧在看着你。她希望你好好活下去。”
方高闻言浑身一震。
“无论是人,还是妖。归根到底都是免不了勾心斗角。这世上哪有清净的地方。”掌爷道。说完却看了艾晴柔一眼。如果说一定有,就是她所在的地方。那座梨花溶溶的小院。
“你的交易是什么?你要我的命?”方高终于问。
“你想多了。我拿你的命干嘛?凑成一百零八张打麻将吗?——爷我没那爱好,我那山上少个砍柴打杂的。”掌爷说。山上没有砍柴的,艾晴柔经常因为砍柴累得腰酸背痛。她没说过,可是掌爷知道她不惯这个。
“条件?”
“我自己悟出一招留魂之法。你可以留住你妻子缱绻不散的魂魄。你修炼下去,等到功成之时,可再去见她一面,携手共赴黄泉。”掌爷说。
方高一愣。随即眼中竟然放出光彩来。
可以再见她,可以说一声对不起。可以跟她一起走。
如今,还有比这更好的事吗?这等法术,就算让方高死上一百遍他都愿意。这哪里是交易,这是,成人之美。
眼前的人,看似强大妖异,谁知却有如此温暖的一面。
二话不说,一道光点从方高眉心之中蹦出,飞向“云初”,“云初”皱皱眉道:“方向错了。”硬生生地将这光点甩给了艾晴柔。
光点入脑,艾晴柔知道,自己又多了一个小厮。
“可是,这阵法……”方高压根就不知道如何让阵法停下。
“有我在。”掌爷说。
只见掌爷骑着麒麟,往空中一冲。方高吓得嘴巴都合不拢——这家伙来硬的!
做事风格完全不按常理。
隐仙镇的人只见火麒麟犹如一个火球冲向天际,紧接着,云便像是波浪一般一层一层地散开……
“怎么了!”
“那是云初师兄!”
“我们好像被救了!”
“哇!云初云初!”
……
艾晴柔抬起头,在空中施法的“云初”,宛若一尊魔神……
“云初师叔好帅!”
“奥特曼呢!”
“是啊,就算受了风寒声音变了,也还是很帅,连声音都变得格外有磁性呢!”众弟子说。
不多时,麒麟再次出现在地上。消失。
地上,是沉睡的云初。
“云初!”艾晴柔连忙去扶那个神仙一般的人儿。
贝贝看了一眼艾晴柔的身后——背篓里,仙人掌默默地看了一眼艾晴柔后,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