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答应了对方,邵冬也没闲着,课间的时候向教授请教了下关于盲人学鼓的注意事项,可惜老鼓王也没遇见过这样的学生。
邵冬只能上网查资料,看能不能找到盲人用的爵士鼓教材,折腾了一个月,又托人去找,仍旧没什么进展。
程勒下课回到寝室便见邵冬查看‘盲人心理学’,不由摇头:“冬瓜,你这是真打算找个瞎了眼的女人啊?就你这长相瘦点能比明星还好看,做什么找个残次品。”
邵冬头也没回,看着网页,“我收了个学生,眼睛不好使。”想起学生两个字,邵冬简直无法想象自己会收一个二十八岁的成年男性,气场还那么强势,他以后该怎么做老师?
程勒:“眼睛不好使打鼓?我听说过盲人弹钢琴的,吹长笛的,瞎子打鼓那不是乱敲嘛。还看心理学,你又不是给人当男护理。”他想到了什么,“诶,你那学生长得怎么样啊,美女么?”
邵冬瞪圆了眼:“别瞎子瞎子的,晋朝有师旷,近现代有阿炳、金元辉、高志鹏……”本来好好地事,怎么被程勒这么一说显得特别龌龊呢。
程勒摇了摇头:“得得得,我说不过你。我跟你说个事,今天有个大经纪公司找我了,他们很想见见你。”
邵冬扭过头,狐疑地看着程勒:“大经纪公司找我做什么?”
程勒支支吾吾地,脸色不太好看,“他们其实看上你了,我吧,我就是个附带品,说想签我们两个组乐队。不是快要放暑假了吗,邀我们去他们那边看看。”
邵冬毫无兴趣地转头看着屏幕:“你知道我家的情况,我真要去了,我老爸会和我断绝父子关系。”
程勒凑过去,“我没答应,这不是和你商量吗?对方旗下有支乐队,目前需要补充新人。经纪公司很靠谱,全国有名。我跟他们说了你家里的事,他们说如果你同意的话,你爸那边,他们去谈。”
邵冬:“不进经纪公司不一样可以唱歌吗?”
程勒叹了口气,抱着邵冬的大脸揉来揉去:“感觉不一样!你想啊,你往台上那么一站,台下是一群美女们,那些fans们看到你跟看到了肉骨头似的,‘嗷嗷,是邵冬,邵冬!我要嫁给你……’”
邵冬打电脑的手指都在哆嗦:“你该干嘛干嘛去。”
程勒蹭着邵冬的后背:“你下午没课吧,要不跟着哥出去联谊?给你介绍几个艺术学院的妹子?你长得也不差,艺校的还有人想见见你。”
邵冬:“下午要去学生家里。”
程勒只能遗憾地说:“你说你不珍惜结交美女的机会,老了怎么办!算了,我去安慰少女的蠢蠢欲动的身心,你就跟瞎子学生培养感情吧。”
按照约定,邵冬每星期三次课,晚上六点上门教卫辰打鼓。
今天是星期五,邵冬下午没有课,张叔打电话过来说卫先生晚上有事,想将课程提前到下午三点。
邵冬已经教了卫辰一个月,不在上课时间的卫辰,的确很好相处。邵冬煮了咖啡,和卫辰一起坐在沙发里,听黑胶唱片,看看窗外的明媚阳光,聊一些音乐的事。
向来都是邵冬说的多,卫辰对感兴趣的说上几句。
可在上课时间的卫辰,非常的令人头痛。邵冬教学生从来没有这么费力过,卫辰看不见,手脚的协调力差了点,理解能力强,可是卫辰偏偏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并不急于学鼓。一个月来,卫辰的进度很慢。
邵冬也不急,按照网上说的,盲人学习新事物开始会很慢,这种时候要多耐心多鼓励。他关了电脑,随手拿起就外套出了门。
虽然卫辰安排了张叔接送,但邵冬还是喜欢自己过去,美名其曰减肥。
今天天气不错,小区里也渐渐有了些人气,快走到卫辰家的别墅时,飘来了烤肉的香气。邵冬吸了吸鼻子,不知道谁家大下午的就在家里bbq,这还不是休息日呢。
邵冬使劲吸了吸鼻子,一辆车从卫辰家门前驶出,飞快地擦过邵冬的衣服,邵冬惊出一身冷汗:“你?”
卫辰所住的小区里有限速,这里的住户身份不一样,从来不会在小区的街道上飙车,以免撞到在街道上玩耍的孩子、散步的老人。
那辆红色跑车停了下来,不一会儿下来位戴着墨镜的年轻人,浑身的名牌,挑染的金色发丝在阳光下闪闪发光,一双大长腿包裹在紧身牛仔裤中。瘦的像根麻杆。
那人扫了两眼邵冬身上的半旧夹克,掏出皮夹,抽1出几张粉红钞票扔了过来,也不管邵冬要不要,转身扬长而去。
“欸,你这人。”
邵冬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衣服,全都明白了,住户们是不会穿没牌子的路摊货。看着躺在水泥地面上的钞票,邵冬叹了口气,弯腰捡了起来。
路过隔壁家的花园时,邵冬从栅栏门中看到一家老老少少正坐在露天花园里烧烤着。
邵冬无比羡慕地多看了两眼,转身去了卫辰家。
卫辰正坐在小花园里的遮阳伞下。花园里的泥土翻新过,钟点工在里面铺上了绿草,移植了不少的花树,争奇斗艳。
隔壁的藤本蔷薇爬了过来,嫩绿的新枝挂在墙头,风吹叶摇。可卫辰身上却散发着寒气,和这幅温暖的春日美景格格不入。
邵冬:“卫先生。”
卫辰微微点了点头,算是回应。
邵冬疑惑地看了眼正蹲在一边收拾着的张叔,破碎的茶杯,茶壶,一地的茶叶和点心。
卫辰靠在沙滩椅中,听着隔壁传来的声音,皱了皱眉:“很吵。”
邵冬:“隔壁好像在bbq,烤肉。”
卫辰伸手摸索着小圆桌子上的茶杯。
张叔连忙说:“我去拿套新的。”
邵冬看了眼白色的小圆桌,上面还放着一个茶杯,“卫先生有客人?要不我等会再来。”
张叔赶紧地上前拉住邵冬,“没客人呢。你坐你坐,厨房里有点心。”
邵冬愣了下,瞅了眼卫辰紧绷的嘴角,“张叔,我帮您。”
卫辰没有反对,只是坐在那里。
进屋前邵冬回头看了卫辰一眼,那人伸出了手,摸索着拉过桌面上的纸巾盒,脸颊稍稍扭过去,面对着院墙。隔壁是欢声笑语,这边却是一院的寂静。
邵冬轻轻摇了摇头,卫先生有些可怜。一个月了,按照以往上学的经验,他至少可以见到一两个卫先生的家人,可他从来没有看见过第三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