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滴的泪珠从莫汶的眼眶中滚落出来,很快就连成了一串,然而他的表情却几乎没什么变化,眼皮眨都不眨一下。
看到莫汶就这样无声地哭泣着,玄霜在对面心里直发毛,总觉得好像有谁在往他后脖颈吹凉气,周身一阵一阵地发冷。忍不住在心里嘚啵起来:
“师叔祖您好歹也是炼虚大能,混元宗的一代骄子,怎么心理素质这么差呢?被人发现犯罪事实后,心理防线就土崩瓦解得如此迅速?看到您这反应师侄孙我的内心几乎也要崩溃了啊!
“不对,好像还有一种可能性——师叔祖您如此恣肆无忌地在师侄和师侄孙面前放纵情绪,是不是已经有了将我师徒二人灭口的决意?!这可是在混元宗里师叔祖您可千万不要托大!再来个伤敌一千自损一千什么,我可还没结婚——
“等会儿……师父说过等师祖出关就办婚礼,还说了不只一两次?哦我的天道!师父您这是立flag您知道吗?!这种小旗可不能乱插!我还要和您缠缠绵绵到上界呢!”
这边厢玄霜自己吓唬自己,逼出了一身白毛汗,那边的莫汶把眼泪擦了擦,不哭了。
手指在眼眶上一抹,红眼圈立刻消去了,莫汶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难看的笑。
“随我来吧。”
许意识到自己嗓音干涩发哑,他又揉了揉脖子,再说话时声音清亮多了。
“我带你去见斌儿。”
说罢,莫汶扭头就往文水殿里走。
一瞬间,玄霜又踌躇了。
“师叔祖嘴里说的是‘带你’,而不是‘带你们’,看那意思要把我留在外面,让师父单独跟他进去。虽说我就是跟上去也帮不了什么忙,但在这种时刻我怎么能同师父分开呢……”
所幸玄霜并未纠结多久,他忽然觉得手上一松,焱颜不再用那么大的力气攥着他了,但也没有放开手,而是拉着他跟随莫汶迈入青玉石门。
“所以我到底在纠结什么啊?听师父的就对了嘛。”
玄霜囧着脸,亦步亦趋地跟着焱颜进入殿中,青玉石门在他身后无声地合上,将早晨八//九点钟的明媚阳光尽数阻隔在外。
刚一进来,玄霜不由得一愣,文水殿竟然蓄了看起来清清浅浅的一层水,曲曲折折的木制通道铺设其上,几乎与水面持平。许多水生花木点缀其间,清幽的香气时时萦绕鼻尖。
三代人一前两后地走在上面,谁都没说话,脚步也都放得很轻,空旷的大殿中,入耳的只有汩汩的水声。
行了片刻,莫汶突然停下了脚步,他侧身面向空无一物的水面上方,取出一枚巴掌大的钥匙朝前方点了点,眨眼的工夫,一座造型别致的袖珍木屋便凭空出现在三人的眼前。
莫汶随手一推,那扇镂刻着比翼鸟的雕花木门顺势而开。
“斌儿就住在里面。”顿了一下,莫汶勉强牵了牵唇角,“我就不进去了,他见到我不开心。”
玄霜听了暗地里一撇嘴,心说话我和师父都进去了,您把门一关,我们还能出来了吗?师父才不会上这种当……师父您就这么进去啦?!
既然焱颜丝毫未曾犹豫便踏入其中,玄霜自然也不再忧虑,紧随师父其后。
从外观看,这小屋充其量也就能放两张凳子一张床,再多一件家具人都不会有落脚的地方,然而进去之后,玄霜却发现里面另有乾坤,想来是被空间法术扩充过,竟与一座小宫殿相差无几。
随意扫视了几眼,玄霜发现里面的布置摆设无不尽心,精美之甚堪称奢侈。他原以为魏然师叔的“洞府”经魏一改造过后,简直称得上美轮美奂了,但与此地相比,顶多也就算是个精装修。
“莫师叔祖这是金屋藏娇啊。”玄霜暗暗叹了一口气,心道,“就算是千足金铸就的实心鸟笼,它也还是个鸟笼子,正常人哪儿会乐意当金丝雀呢?”
走了没一会儿,玄霜跟着焱颜刚要绕过一具紫檀嵌玉雕花鸟四联屏风,一个素瓷大花瓶被“咻”地扔了过来,同时还传来一到粗声粗气的喝骂:
“又过来做什么?!我看见你就恶心!”
一道火光闪过,花瓶连同里面的水和插着的鲜嫩嫩的荷花瞬间被烧化了。
“看清了再说话。”焱颜的话语中带着刻意的平静,却仍能听出一丝颤抖,“快一百岁的人了,还这么毛毛躁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