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娘子毫不犹豫的抱女自尽让秦臻一时间魂魄都有些飞散。
齐修远也惊讶沈娘子的决绝,但也知道她为什么会这么做,不过——她以为说徐扬不是她丈夫的儿子,他就能饶他一命吗?那也就太可笑了!当沈娘子出口说出那句幕后主使者时,不用沈娘子把那人的名字说出来,他已经知道是谁了。
甚至连那废元丸的出处他也清楚了。
只不过他没想到齐修玮也有这本事,从明火执仗变成了暗度陈仓。
“看样子……我那嫡母也不甘寂寞的想要插上一脚了……”齐修远闭了闭眼睛,将彷佛失了魂魄的妻子拦腰抱起转身往卧室走去,只是还没走到两步路,却被妻子一把攥住了胳膊。
“贞娘?”齐修远低头去看面色犹带惊惧的妻子。
“把我放下来,我要去看看……去看看扬哥儿……”秦臻咬着牙说:“我不管你怎么看待扬哥儿,但他到底还是一个天真懵懂的小儿,他的母亲也毫不犹豫的用她自己和女儿的命来换取他的活路——你可千万别——”
“在没有见过他之前,我什么都不会做。”齐修远把妻子放下来,安慰地搂搂她的肩膀,让她什么都不要担心。
秦臻咬着牙,语气坚决地让他同意不再找扬哥儿的麻烦,让扬哥儿平平安安的活下去。
她对齐修远说:她到底认了扬哥儿做养子,不能就这样看着自己的丈夫对她的养子动手。
齐修远罕见的没有答应妻子的要求,他还是坚持自己的原话,必须要见过扬哥儿再说。
秦臻知道齐修远之所以如此坚持,是因为沈槿娘母子三人险些害了她和儿子,所以才不打算就这样轻易放过他们。
她懂丈夫的一片心,所以才不愿意强硬的迫使他放下对沈娘子母子三人的厌憎,而是想着徐徐图之。
扬哥儿是个乖巧听话的好孩子,每次看到他秦臻就像是看到了自己曾经的儿子,因此她相信,只要让扬哥儿和自己相公多多相处,他的想法必然就会改变的。
可是出人意料的是——在秦臻坚持着要去沈娘子等人原先所住的院落看看时,他们看见的只是一个半靠在床沿边,穿着一身崭新袍衫,嘴角带着一抹温暖笑意,阖目而逝的人。
秦臻看到这一幕双腿就是一软,险些栽倒在地。
而齐修远在一把搀扶着她的同时,还拿起了放在桌上茶壶旁边的一封信。
信是写给秦臻的,基于一种尊重妻子的心理,在抽出信纸确认了信件无害亦无毒后,他才将那厚厚的十数页信纸转交给妻子。
秦臻双手又是麻木又是哆嗦的接了过来,一页一页的翻看。
里面详细的介绍了他和沈娘子的来历以及乔装改扮来到灵水镇的任务和他们的幕后主使者所对秦臻丈夫抱持的恶意以及他对自己过往少主在获悉他们任务失败后会再做些什么的猜测。
在信纸的最后一页,这偷偷服毒自尽的孩子告诉秦臻:他因为年岁小又天资聪颖被人从流民中选入姜家培养,三年后就做了暗间的智童子服用绞肠丹开始执行任务,来灵水镇的这个任务是他执行的第一个也是最后一个,他告诉秦臻他自幼无父无母,也没感受过什么亲情的温暖,是秦臻让他懂得了什么叫做母爱,他深深的尊敬孺慕着秦臻,却又为自己眼睁睁看着假娘伤害养母的丈夫而感到愧疚难当……在知道阴谋已经暴露后,他才没有选择和假母妹妹逃生,他想用自己这条贱命来换取秦臻对他的原谅和不抛弃。
在信纸的最后末尾他更是用带着几分稚嫩的字迹写到:‘慈母手中线,游子身上衣’,能够得到阿娘亲手缝制的一身衣物,扬哥儿死而无憾!
秦臻怔怔然的把这封信看完,泪水在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然从眼眶里潸然滚落。
在旁边同样把这封信一点点看完的齐修远长叹一口气,把瘫软在自己怀中的妻子抱起,“回去吧,我向你保证,会把他厚葬。”
秦臻把脸闷进齐修远的胸膛里,声音嘶哑而哽咽地说:“往后,他跟着我姓秦,叫秦扬,等到坟墓立起来的时候,我要到他的坟前去烧纸,我要告诉他,我原谅他,我永远都不会抛弃他。”
齐修远听到这话眼睛有瞬间的闪烁,但他依然轻柔地啄吻妻子的额头,低声说了句:“好啊,一切都听你的,到时候我陪着你一起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