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时的计划肯定说不上缜密，龙鳞原本是想着现世能打得过他得人并不多，一方面是不太可能刚好全凑在一起，另一方面是他也不是非要把别人全打趴下不可，只要能拖住大部分人就行，因此计划就有些简单粗暴——他在前面闹，吸引所有人的注意力，方便文晓泉和腾蛇在后面偷。

安然当天就联系了对方，对方像是终于等到了她的来电一般，不假思索地同意她领人先到他们的根据地看看，随后报出了一个地址，让她当时就愣住了，反应过来后久久不能抚平眉心的褶皱。

那是一个没开盘的高档小区，甚至连商业圈里私下预售的消息都还没放出来过。他们一群神棍，能占用这样一个小区，除了小区的所有者是他们的幕后老板外几乎可以不做他想。

那么，能为这种有钱人办事的人里，还能没几个个中好手？

安然作为一个商人，能成功不仅看行事是否大胆，也看是否谨慎。不论是直觉还是现实都告诉她，这次绝不能按原定的计划走，他们可以闹，但是绝对不能毫无章法地闹。

龙鳞也不是个固执的人，听了安然的推测和分析，欣然同意改变计划，并且让腾蛇对安然找来的演员使用了幻术，将那人的记忆做一些修改——尽管安然找来的是专业的演员，可别人终究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很有可能因为一时的松懈而被对方看出端倪，必须要让演员认为自己是真的失去了至亲，演技才能毫无破绽。

幻术影响不到第二个人，就很难被看破，关于这一点，腾蛇和龙鳞都很有自信。

为了避免打草惊蛇，龙鳞和腾蛇在距离小区很远的地方就下了车，只在外围进行踩点。事实证明，小心谨慎是很有必要的，仅在外围，腾蛇便察觉到里面修为高于龙鳞的至少有三个，只要龙鳞进入小区，就很有可能会被对方发觉。

另外，这个小区被一个巨大的结界包围，结界的力量并不大，却足以困住没有修炼过的鬼魂，也就是说，就算找到了鬼，手头没工具的他们也没办法把鬼带出去，还需要另外准备容器。

至于里面的情况……安然作为同样想让至亲起死回生的“当事人”，当然会对招魂仪式十分关心，那么就一定会被对方牵着鼻子走，即使她有心想探路，也不好轻举妄动，否则就露了马脚。

第一次刺探的结果无疑是让人失望的。

“真的不再多探几次？”文晓泉蹲在墙角，心慌慌地发问。

龙鳞看也不看文晓泉：“看了好几天了，只在外围探也没什么用，总要进去一趟。今天他们招魂，只要仪式开始了就不能中断，修为高的撑死了也就能分出一两个来看守，我去招惹他们，你动作麻利点儿。”

龙鳞难得说这么多话，文晓泉听着不但没安心反而更慌了：“你怎么没算上普通人？就门口那俩保安也牛高马大的，大哥你看我这小身板儿……”

“哦，那我回家了。”说着话呢，龙鳞就抬脚要走。

文晓泉一惊，反射条件下差点就要去抱大腿：“大哥，大哥我错了，你说打谁就打谁，指哪儿打哪儿，绝无二话。”

龙鳞听了马上原路返回，将一个布偶和一张黄符塞进文晓泉怀里：“找到了就装进去，贴上黄符就再没人能发……”

话未落音，龙鳞的手机突然屏幕亮了起来——这是安然给他们的行动讯号。

三人对视一眼，接通了电话。

他们这边的刺探活动还没开展起来，安然那边的刺探活动却已经是进行时。

“安董。”

安然看向说话的男人，礼貌的笑容中带着几分犹豫：“你好，不好意思……你是？”

“以前都是底下的人跟您接触，也不怪您不认得我，”男人的嘴角同样也有一抹微笑，似乎想营造出高深莫测的效果，却被细长的小眼睛和扁平的鼻子破坏，怎么看都不像什么世外高人：“借一步说话？”

安然笑着点头，随男子走进了客厅，透过透明的玻璃门依旧能将大厅里的仪式看得一清二楚，却消除了压抑的气氛，当成谈话的地方是正好。

“安董今天怎么想起要跟着过来？”男人给自己和安然各倒一杯茶，还未落座便忍不住发问。

“谢谢，”安然捧起茶杯抿了一口，才不紧不慢地给出答案，“人是我介绍过来的，总要过来看看，再一个……也想再确认一次。”

男人脸上的笑有些维持不住了：“确认我们是不是有真材实料？”

安然不答反问：“一个信奉无神论四十多年的人，你还指望她能一下接受这些东西？”

男人又重新将谄媚的笑堆回脸上：“是是，您说得对，我是从小接触这些事物，当然见怪不怪了，没站在您的角度考虑是我的错。”

“没怪你的意思，”安然说着，将手伸进包里，翻了好一阵才拿出一包纸巾，抽出一张盖了一下左眼，又盖了一下右眼，“哎，我儿子都……都去了那么多年了，自己也从来没往这方面想，你们突然来联系我，跟天上掉馅饼一样，我高兴……可又不敢相信……反过来，我还想谢谢你能理解我的试探，你们是好心要帮我，我这么做，实在是太失礼了。”

“哪里的话，能帮上您是我们的荣幸。”

在男人看来，安然低着头用纸巾盖眼睛的模样像是伤心到了极致，不过换一个角度看，便会发现别说眼泪，她甚至连笑容都没收敛，偷偷看着包里已被接起的通话，心情非常好。

将纸巾轻捂在鼻子上，安然抬起头，佯装看着仪式出神：“我记得上次你跟我说……”

男人似乎猜到了安然心中所想，很快答道：“找到了，就在这儿呢。”

这话说得有些模棱两可，安然鼻子一酸，眼中泛起了氤氲，看起来就更逼真了：“这里？一楼？二楼？三楼？”

“不是，在这小区里，您要是想见见他，我这就带您过去。”

安然的眼眶中泪光闪烁，激动了一阵后，又冷静了下来：“我也看不到他。”

“我看得到，不是可以代为转述么？”男人笑眯眯地回道。

“那、那……我……”

男人不等安然说出一句完整的话，便起身做了个请的姿势：“招魂仪式一时半会儿也结束不了，你们母子先叙叙旧，结束之前赶回来看结果就成了。”

“上次见他，都已经是接近十年前的事了……”走出别墅，安然突然说出这么一句，也不知是感叹还是感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