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周兴家住了一晚后,谢琅带着姬姒一大早便启了程。
这一次上路,一切都十分顺利,除了二百人的队伍里居然只有一辆马车外。
只有一辆马车,姬姒便不得不与谢琅共乘一车。不过这时姬姒还惊魂末定,便是上了马车也大半时候都在晕睡,还老是做噩梦,根本就没有心力计较这共乘一事。
走不了两天,队伍便与谢二十九的队伍会合了。
姬姒正在马车中晕睡,陡然听到外面的喧哗热闹声,她安心地想道:我平安了。
转眼,她又对自己说道:姬姒,你平安了。
如此反复说了几遍后,姬姒突然振奋起来。就在她慢慢坐直时,外面,传来了谢二十九的声音,“这么说来,以后我陈郡谢氏必须要小心刘义康了?”
谢琅还没有说话,谢二十九又道:“十八兄你什么都好,就是太心软了。既然烧了他两座府第,又何必弄一个经不起考究的假龙袍?要是那龙袍是真的,岂不是替家族除了刘义康这个后患?”
假龙袍?什么假龙袍?姬姒一怔,越发认真倾听起来。
这时,谢琅开口了,她听得出,他的声音中带着淡淡的疲惫,“刘义康都督八州军事,本身又是个能征善战会练兵的。现在北魏刚刚扫平北方,我刘宋并无杰出的英才可以取代刘义康。”所以他不能死也不能倒。
转眼,谢琅又道:“不过这次龙袍事件,就算最终发现龙袍是假的,刘义康这个人也会在陛下心头留下一根刺。接下来数年,他应该有所收敛了。”
谢二十九开口了。他感叹道:“十八兄,你什么都好,就是太过自负。你是算计到刘义康奈何不了你,你不惧他报复,才如此做为吧?”
谢琅却没有回答。
见到外面变得平静了,姬姒动了动。
她刚刚一动,谢琅的声音便温柔传来。“醒了?”
见姬姒不答。马车外,谢琅低笑出声。
听出他声音甚是愉悦,谢二十九诧异地问道:“十八兄在笑什么?”
隔着车帘。谢琅的笑声兀自带着几分戏谑,“我在想,某人此刻一定在当缩头乌龟。她总以为,只要她不吭声。就没人知道她与我同起同落,共枕共车。”
谁与他共枕共车了?这话简直是大大的诬蔑!
姬姒大恼。她刷地拉开车帘朝着谢琅瞪去,可这车帘一拉,姬姒便对上谢广等人望来的,带了几分笑意的目光。不知怎么的,姬姒的脸红透了。
姬姒涨红着脸,她有心反驳谢琅几句。可话到了嘴边却又咽了下去,当下。姬姒急急把车帘一拉,把自己藏了起来。
看到姬姒这样子,谢广等人都是哈哈大笑,谢二十九更是好笑地说道:“十八兄,怎么到了这个地步还没有搞定?”
谢琅笑而不语,倒是一侧的谢广哈哈乐道:“二十九郎你这就不懂了。这鱼就算下了锅,也会蹦上几蹦,十八郎这是在玩情趣呢。”
情趣个屁!鱼下锅个屁!
马车里,姬姒恨恨地念了两声,无精打采地靠上了榻。
不过,半天后,车队一停下,姬姒便高高兴兴地跳下了马车,也不知她怎么做的,三言两语居然让人腾空了她原来坐的马车,然后急急爬了上去,再也不肯轻易下来。那样子,似是生怕有人趁她下车时,把她的车弄走了。
这样的姬姒,又令得众人一阵哄笑。
接下来的一路,姬姒仿佛忘记了所有的烦恼一样,和来时那般与谢广等人有说有笑,那神采飞扬,一切新鲜的样子,使得谢二十九朝她和谢琅瞟了好几眼。
半个月后,车队来到了钊县。
钊县一城,在周围十几个县城中,算是最大最繁华的,不过这里也有不好,这里离长江足有四百里远,算是刘宋诸县中,比较靠近北魏的县城之一。
望着出现在视野中的钊县城门,谢二十九的声音响亮地传来,“前面的县城乃是钊县,钊县有我陈郡谢氏的庄园,这一次诸位旅途劳顿,正可休息数日。”
如陈郡谢氏这样的顶尖门阀,几乎族中的每一个子弟,都有大量的庄园物产。这钊县虽然算不得什么,可陈郡谢氏的某一个子弟,还是在这里置了产。如今他们路过这里,正可以进入庄园休息几日再动身。
几乎是谢二十九的声音一落,五百部曲便欢呼起来,便是姬姒,也在一侧快乐地笑了起来。
远远看到姬姒的笑脸,谢二十九收回目光,他暗暗想道:十八兄的这个妇人,还真是一个胆大的,从刘义康那个魔窟回来才几日,她就恢复了差不多了。想那一年,有两个世族郎君跑到大将军府借住,却给吓了一身病回去。
钊县城门外,依然有人恭迎于外,不过这一次,前来迎接的人除了当地的豪强外,还有陈郡谢氏那个庄园里的婢仆管事。
谢琅兄弟也没有与人多做寒喧便直接入了庄园,住进庄园后,姬姒第一件事便是洗澡,然后按照习俗,所有人都跳过经过慎重仪式后,巫特意点燃的火盆,以烧去路途上附着的路鬼和各种脏污阴秽。
所有人休息得差不多了,特意为他们准备的接风洗尘宴也开始了。
这样的宴会,每个人的位置都极有讲究,很自然的,姬姒的位置被安排在谢琅后面,并以一扇屏风相隔……这样的安排,已是把姬姒当成谢琅的女人了。
到得这时,姬姒也觉得去争辩是毫无意义的事,于是她什么也没有说,便老老实实地坐在谢琅身右侧,安静地吃起饭菜来。
一场安静的用餐后,接下来便是歌舞,庄园里有养着的家伎会为众人表演着新排练的。最流行的乐曲舞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