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谢琅温声说道:“走吧。”
送着谢琅回到驴车后,谢广刚要离开,突然听到里面传来郎君的咳嗽声。
是了,昨晚下了一场暴雨,郎君在那山岭当中,只怕是淋着雨了。
来到驴车外,谢广担心地问道:“十八郎,你还好吗?”
驴车中,传来谢琅温和的声音,“不用担心,服两剂药就会好的。”转眼,他又轻声问道:“有飞鸽传书吗?”
谢广顿了顿,轻声说道:“有的。”过了一会,他才说道:“大将军刘义康三番五次在陛下和太子面前说郎君的不是。刘义康以为,郎君名望太著,言谈举止间,时常对这圣治天下有悲悯意,总以为刘宋江山会像秦朝一样无法长盛。刘义康还说,如郎君这样的名士根本没有必要存在,他建议皇帝对郎君使用雷霆击杀手段!”
顿了顿,谢广又道:“寒门新秀中,如皇帝新起用的刘愆王镇之属,亦对郎君颇有不满,他们向陛下暗奏,说是刘宋皇权下,不需要名望盖天的世家子弟。”
一口气说到这里,谢广沉默起来。
驴车中,谢琅直是沉默了许久许久,才低叹一声,淡淡说道:“意料中事。”过了一会,他又问道:“关于姬越,朝中可有不利传言?”
谢广回道:“姬越寒门出身,又有鬼神莫测之能,至今而止,倒没有引得人不满。”
谢琅温柔地说道:“这就好。”
过了一会,他又道:“前面就是淇水县,你派人去买几个奴隶回来。”
“是。”
因谢琅回来了,整个队伍便有了主心骨。一时之间连队列也整齐了几分。
姬越的驴车走着走着,在不知不觉中来到了队伍前列,他刚刚把目光从谢琅的驴车上收回,一转眼便又对上了琅琊王氏和陈郡袁氏的几个小姑的目光。
很显然,凌晨时那一场暴雨,完全成就了姬越的准国师之名,现在的他。连洛华浓等人看来时。那目光都是带了几分敬意的。现在这些小姑看向姬越时,也不像昨天那么视若无物了。
特别是那个陈郡袁氏的庶女,她的病还没有全好。整个人有点憔悴,此刻对上姬越的目光,竟是瑟缩了一下,然后。那小姑迅速地拉上了车帘。这样的她,哪里还有昨天威胁姬越时。说可以主宰姬氏女生死的狠辣?
见到众人对自己这般敬畏,姬越实是有点好笑。
他昨晚对那场暴雨的预测,听起来神奇,说穿也不值一提。从上古到如今。天时四象,时令变化,早就整理了无数的谚语出来。像什么“春南风雨咚咚夏南风一场空”。像什么“朝起东风连夜雨,夜起东风草头枯”等等。
只是。在这个知识被垄断的时候,便是这些前人早就总结出来的气象知识,也只掌握在少数人手中。上一世时,姬姒附身在萧道成的玉佩上,跟着那个从草根一路变成帝王的人见识过无数高人,领略过各种才学,所以也就有了昨晚上预测准确的一场雨!
所以,这事说穿了,还真是不神奇。不过姬越自是不会说出,他懒懒地瞟过众小姑,在对上她们猜测又免不了敬畏的目光时,还好脾气的笑了笑。
队伍又走了十来里后,太阳又向西沉去。
到了傍晚了。这时众人已经知道,淇水县就在前方三四十里处。可这个时候天色已晚,县城城门马上就要关闭,再加上队伍人数太多,一天的行程也就是个三四十里,所以明知道县城就在不远,也只能继续在野外扎营露宿。
看到忙忙碌碌准备扎营的各支队伍,姬越才下驴车,突然的,谢广带着几个人过来了。
朝着姬越行了一礼,谢广对着身后的四个说道:“这是你们的主人姬大郎,前来见礼吧。”
在四个见礼时,谢广对着一脸怔忡的姬越解释道:“郎君说了,大郎这样奔波在外,没有人近身侍侯着实不妥。”他又指着那四人,温声说道:“这四人虽然都是奴隶出身,可他们身家清白颇有才干,郎君说了,大郎尽可放心使用。”
姬越却还在看着谢广。
他出门在外又不是一天两天了,谢琅现在给他送几个奴隶来,是什么意思?
转眼,姬越又看向那四个奴隶。那站在最前面的,是一个面目精明叫任三的中年人,听起来,这人还说得一口流利的扬州话,并对这扬州的诸般情况十分熟悉。
然后,那个中年人身后,是一个身材高大俊伟叫陈杞的青年人,这青年人不论面目还是气质,都与季元有几分相似,只是比他更成熟也更处事周到。
再然后,便是两个婢女了。那两个婢女,都是十五六岁的年纪,那个圆脸叫阿琪的婢女,长相极甜美娴雅,看她说话行事,挺有一种温柔包容的味道。而另一个婢女则是叫思儿,则是白皙娇俏,无事的时候那脸上也带着三分笑,一说话便又脆又快,很是让人容易产生好感。
转眼,姬越想道,是了,应该是谢琅看到自己收了季元这个奴隶,干脆多送几个来。
想到这里,姬越朝着谢广点了点头,微笑道:“既然是十八郎的一番美意,那我便愧受了。”转过头,他朝着几个仆人吩咐道:“你们也去扎营吧。”
“是。”
让姬越没有想到的是,当他沿着官道随意走了一圈,再回到自己的营帐处时,远远便听到了一阵欢乐的笑声。
姬越刚刚走近,便听到那阿琪朝着季元在唠叨,“阿元,药快熬好了哦,呈大夫也说了,你身体上到处都是暗伤,这样拖下去。到了中年便有的是苦头吃了。为了以后的日子能安全一点,这药你可要一点不剩的喝光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