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个道纹排列成决不能被违逆的命令,落笔之时,残影归一,一串道纹飞驰而去,撼天威势骤然席卷!
诸多修士不自主地抬头,便见虚空中当开无形的波纹,规则之力从世界之中分离,化成两只巨大的手掌,一只手随意抓起城墙之上的黑雾,不待它挣脱,掌上燃起金色烈焰瞬间便将之湮灭。
而另一只手则携倾天之力朝着女子狠狠拍下。那女子连连后退,却始终囿于方寸之地,眼见就要毙命掌下!
下一刻,那巨手突然毫无预兆地轰然溃散。
无论是那女子还是城墙上的修士都被这逆转的剧情震住,一时间整个战场寂静得可怕,故而人体倒地的声音便显得格外突兀。几乎大半个战场的人都下意识地看了过来,便见图弥婉倒在地上,她正因为反噬而吐了好几口血。
女子一眼就看明白了使出方才那一招的就是这个被她视为蝼蚁的女修。可是能这么大规模调动规则的手段岂是这么一个小丫头能驾驭的?就在疑惑之时,她突然瞥见掉落一旁的穹烬笔,一个念头即刻驱散所有迷惑——笔为媒介,御使规则……此人是道纹师!
女子瞬间杀意大炽。道纹师与神人有着千丝万缕的关联,作为被神人封印十数万载、饱尝烈火炙烤的鬼族,她本就视道纹师为死敌。
更重要的是,道纹师乃是鬼族的天敌,寻常修士除非搜魂,不然绝对辨别不出鬼族,即便认出了,也难以在短期内杀了他们。但道纹师不但能轻易认出附身后的鬼族,更能轻易瞬杀鬼族。女子看着图弥婉的眼神已满是杀意,那双漆黑的眼睛就像是扭曲着的深渊,直让人毛骨悚然。图弥婉却直直盯着她,分明是重伤在身动弹不得,她看着女子的眼神却不见畏惧。
丝带已毁,女子掌心向上,眨眼间掌中便生出一株漆黑的藤蔓来,仿佛为了应和她的行动,城墙下数百条灰黑色藤蔓破土而出,几息之间便攀至城墙之上,每一条藤蔓都有大腿粗,其上沁着湿漉漉的黑红色腥臭液体,它们挥舞着疯狂袭像修士们。图弥婉知道它们是由*兽血滋养出的植物,非魔非灵亦非妖,由秘法催生而出,虽然厉害,却只能存在一个时辰。女子显然没打算用它们攻城,它们存在的意义不过是绊住其他人罢了,面对死敌,她只有亲自动手才放心。
她的目的显然达到了,一株藤蔓对应一个修士还有盈余,其上分泌出的汁液极为污秽,直接接触甚至会污染法器的灵性,腐蚀修士的血肉,修士们不得不小心应付,一时也脱不得身。站在图弥婉身前的谢清绮自知回护她不得,故而翻手掷出自己的保命之物,匆忙道:“保护好自己。”便拔剑只身对上两条藤蔓。
女子脸上复又挂上宽容温和的笑,她上行几步,俯视着战成一团的修士们,一手拨弄掌心的漆黑藤蔓,手掌一翻,那藤蔓骤然长长,箭矢一般急速逼近,阵法光芒骤亮,结成一面穹顶,将藤蔓挡在阵外。女子似乎早有预料,她手腕转动,那藤蔓便鞭子一般狠狠击上阵法,不等其上荡开的波纹恢复,下一鞭又狠狠击在同一个地方,一鞭比一鞭狠,一鞭比一鞭快,暴风骤雨般的攻击之后,那阵法终于露出一个小小的破绽,藤蔓当即挤了进去,毒蛇一样直逼图弥婉。
这时图弥婉正因为强行使用了远超自身境界的道纹而动弹不得,根本无法避过藤蔓,即便倚仗法器之力,藤蔓上漆黑的死气也会很快消磨其上灵气,被破只是时间问题。图弥婉暗自调动灵气,她不会坐以待毙,拼着道基崩毁、识海崩溃,她可以将所有灵气同时引动,以意念控笔再来一次方才的道纹列,她定然能击杀对方。这就是图弥婉的自信所在。
生死关头,时间似乎变得极慢又极快,错觉一般的,图弥婉忽然听到风声呼啸。
下一刻,一道暗红剑气飞掠而过,那剑光极为酷烈,哪怕隔着不短的距离,她依旧能轻易感知到其上那万灵寂灭的可怖死气。剑光割裂夜幕,血一样的残影密密麻麻地覆盖了所有视线内的整个天空,仿佛是灭世之际,天降血雨!
只一个照面那藤蔓便散作无形,剑光毫无滞顿地直逼虚空中的青衣女子,女子神色凝重,她双掌合拢,并掌劈下,森冷黑芒与暗红剑光撞在一起,互不相让,僵持几息后同时炸裂,无形余波甚至绞碎了几处虚空。
白衣白发的人影跃上半空,执剑而去,狠狠劈下,那身白衣似有血光萦绕。青衣女子手上现出一把通体漆黑的细剑,她翻手以之挡住暗红阔剑,却仍然被冲击得下沉了一尺,双剑交击的声音让旁人神魂大颤。
二人僵持之际,那青衣女子忽然笑了起来,她仰头看着闻晴,笑容宠溺而柔和,不见半分虚假:“好久不见了,妹妹。”
众人皆惊。
漫长的死寂之后,面无表情的闻晴忽而露出一抹与她一模一样的笑,她俯视着她,启唇轻道:“好久不见了,姐姐。”
近在咫尺的两张脸,全然相同的一个神情,她们确确实实像了九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