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北俱芦洲的冰原之上,千里墨云翻滚,雷海怒涛,绵绵不绝,隐约传来龙吟嘶吼,声势浩大无匹,几乎覆盖了大半个陆洲冰原。
皎月如雪,在冰原东北极处的海面上,无数银鲨浮起,这些银鲨是北海异种,在月下一片银光粼粼,和月色交相映辉,乃是海上难得的美景胜状,壮观奇异之处,不亚于冰海虹聚。
在银鲨群的中间,有一头最为雄壮美丽的银鲨,宛如一座小岛也似,在这头银鲨头顶上,却有两人对坐。
兑位上坐着的是一个宛如落拓书生的三旬男子,一袭洗得发白的旧布袍,脚踏藤编芒鞋,一头有些花白的散发以青巾随意扎了,垂在背后,一张脸乍看平淡,细看却极端严。他脸上带着似有若无的淡淡笑意,虽有几分风尘落拓之色,但却有种说不出的味道。
震位上的却是一玄袍衮服的男子,一部紫髯梳理得整整齐齐,不怒自威。二人对坐不语,却俱都眺望东南方那片铺天盖地的黑云,似甚出神。
就在此时,一道极辉煌的剑光裂天而起,随着这一道璀璨到了极点的剑光,金光大盛,首次冲破了乌云的堵截,逃遁而去,而云中亦是传来一声长长的龙吟,似甚愤怒,在后紧追不舍。
宛如落拓书生的男子率先收回了目光,笑道:“归塘兄,看起来,镇海王这次恐怕是带不回人了。”
玄袍衮服男子也收回了目光,淡淡道:“就算他真个得手,擒了那两个小辈,天王莫非就敢公然同无生道撕破脸皮?”
这对坐的两位气度不凡的男子,一个是北方魔国的五鬼天王,另一个居然是南海逍遥君归塘一秋。这两个一是北方魔教巨擘,另一个是南海大妖,却不知怎地搅合到了一起。
五鬼天王呵呵一笑,道:“天道循环,断无恒常之理,无生魔主次次总想撇开人头占先,先自不占道理。何况她那孙儿小小年纪,得了星宿洞天已属过分,强求机缘,也不怕折了福寿?”
他也是一方魔道巨擘,但说出话来,句句都是天道仁义,丝毫也没有半分魔气邪气,竟然比那些玄门宗主还要更像道德真仙。
归塘一秋略带讥嘲地一笑,五鬼天王又笑道:“敖怀沙虽然数千年修为,但在我们这一辈人中,其实算不得什么,无生魔主派了孙子谋夺机缘,岂有不赐下法宝的道理?他拾掇不下,倒也并不出我所料。只不过,归塘兄,在下有一事不明,却不得不问起。”
这宛若书生的魔道巨擘若有深意地一笑,“适才一剑斩破雷云伺机逃遁的小姑娘,当真是归塘兄流落在外的女公子?”
归塘一秋紧紧抿着唇,他形貌原是极威严堂皇的,此时似乎也笼上了一层阴霾,对于五鬼天王的问话,却拒而不答。
……
虞璿此时此刻光景,和第一次来北海时,已是大不相同。
她原是妖圣阴重玄同白莲圣母虞明月之女,既是魔婴成胎,又秉妖族血脉,本该天生法力神通,但她甫一出生,便被其母以大///法力封印。当时虞明月已是三劫元婴高手,她设下的封印法阵,非二阶元婴以上的法力不可打破。这封印亦可保证,在女儿神魂未突破元婴境之前,也不可能自行冲破,既是束缚,亦是保护。
只是冥冥中自有巧合,虞璿在闯入玄昊古墓时,遇上了真形级数的法宝玲珑塔,这件法宝乃是封禁之宝,最善封印,顿时便破去了白莲圣母残留的法力,而虞璿也是险而又险,几乎丧命。
虞璿上次来北海,除了公子丹朱,无人看得出她身具妖血;但这一次却截然不同,只要稍微高明的,便能轻易发现她身上的荒古妖兽血脉,甚至那些极厉害的,都可以判断出那一丝属于风和水的气息。
归塘一秋虽然妻妾众多,子女无数,但却也不会当真误认为虞璿就是他的某个女儿,和五鬼天王重在阻截余清圣不同,归塘一秋的目光,却是注重在虞璿身上。
鉴于同族血脉的敏感,以及那少女虽然年幼,但却拥有的那种天生压迫力,使得归塘一秋几乎没费什么力气,便判断出了,这女孩儿十有八///九,是北方那一位的后裔。
同为鲲鹏一族,阴重玄执掌天池,号称圣尊,万妖来朝。这种权势风光的野心,归塘一秋一直不缺乏。他性子谨慎阴沉,虽然法力已经不输于南海两位龙王,但却一直屈居其下,甘愿称臣,韬光养晦,寻求更进一步的最好时机。
他的目光,从未局限在南海一隅,北俱芦洲这次群魔齐聚,各方暗暗关注,在他看来,就是一个极好的插手机会。
若是阴重玄的私生女儿,在众仙群魔乱中,身死北俱芦洲,却又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