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真是错怪我与白幡了。今儿个咱兄妹两出来,可是办的大人的正事。”
着黑衣的男孩说到大人二字时,还煞有介事地拱了拱手。惜离瞟了一眼他手上摇晃着的牛头灯笼,顿时明了。
“你们可是黑白无常二位鬼司手上的招魂幡?”
“仙子聪明。正是小的们。”
男孩嘻嘻一笑,明目皓齿。他的妹妹白幡见到哥哥笑了,也跟着咯咯笑了起来。声似银铃,甚是好听。小巧的脸上,还长了一对小酒窝。
惜离静静地瞧着这一对兄妹,心里只觉可爱。越是这么想,便越是怜惜。能成为黑白无常手中法器的鬼童,在这修炼鬼仙的道上,向来都要比他人来得坎坷凄惨。白幡与黑幡现今的灿烂笑容,让惜离心里有些发堵,眼睛有些发涩。
“刚才为何一直唱着招魂之歌谣?扰我家仙子清修?莫非那些魂魄,都是客死异乡?”
溧阳似乎对于那些流落他乡的魂魄特别怜惜,只是听着这招魂的声音,便忍不住问起了鬼司阴曹的差事。小童二人被溧阳这么一问,又互看了一眼,惜离以为是黑白招魂幡不便说。便一手扶上溧阳的肩膀,对其默默摇了摇头,叫她别再问。
哪里知道,为长的黑幡却叹了一口气,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既然是唱招魂歌,当然便是客死异乡了。刚才若是因此而叨扰了姐姐和仙子,还请仙子恕罪。”黑幡老成的音调散在这清冷的夜里,无端端地让人感到一阵苦闷。惜离发现,黑幡刚说完这些,还在笑的白幡突然就红了眼眶。她一手提着马面灯笼,一手扯着黑幡的衣袖,耷拉着的小脑袋,让惜离看不清楚她的表情。
“她怎么了?”
惜离看了看白幡,忍不住还是问了一句。
“妹妹向来心软,身为鬼司阴曹之中引路鬼童,却还是会因要看着将死之人大限将至自己却无可奈何而伤心。刚才与妹妹笑闹,同唱招魂曲,也是想逗她开心开心。这副模样回去,黑大人可是要骂的。”
黑幡话音刚落,一直不说话的白幡终于吭了声。
“我看那将军实在可怜。被那么多人围着,空有一身武艺,却双拳难敌四脚,看着自己的兄弟一个一个地倒下,自己还要那般强撑着。我与哥哥只是招魂幡,大人让我们去哪儿招魂我们便去,几人会去,何时去,均不知晓。我只是怕……怕那将军,今晚上是他的大限。”
白幡说着,几滴眼泪便掉了下来,差点就灭了马面灯。黑幡见状,赶紧用衣袖给他擦泪。虽然嘴上是说的训斥的话,关切之意,溢于言表。
“看你,又哭了!不知道鬼泪会灭了引路灯么?引路灯一灭,这些魂魄的元神就散了!快莫哭了!”毕竟还是孩子心性,不论是花了多少时间得道成了鬼仙,死的时候终究还只是一垂髫稚子。见白幡如此,黑幡想着黑无常面无表情的样子,浑身就不禁发冷。被黑幡这么一教训,白幡果真就不哭了,只是不断抽泣。
惜离听着这一对小兄妹的对话,禁不住有些哭笑不得。
“你们还是快些带着那些魂魄去鬼门吧。误了时辰,怕是黑大人一样得骂。至于白童子所说的那位将军,我去看看便是。”
惜离抿了抿唇,如是安慰着。听到她这么说,稍微懂事一些的黑幡弄出一脸惊讶的表情,而心思单纯的白幡却是喜上眉梢,好看的眼睛又笑成了一对弯月。
黑幡张了张嘴,见白幡如此欢呼雀跃,最终还是住了口。
“那就有劳仙子了。白幡,咱们走。”
男孩拉着女孩的手,二人的身形一闪,又站到了那一队鬼火前面。随着那莹莹光点继续向前蜿蜒移动,惜离的耳畔又响起了鬼童哼唱歌谣的声音。
魂兮归来!北方不可以止些;
增冰峨峨,飞雪千里些;
归来归来!不可以久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