溧阳回过头来,言辞犀利得很。
惜离垂下眼帘,不知道是在想些什么。拉着溧阳的手,并未放开:“……我也没想到会如此。早知如此,便不会救了。”
见到惜离这么搪塞自己,溧阳又不高兴了:“早知如此?依溧阳看,即便仙子明知道会是这种结局,依然会去救他。那莽夫,什么都没有,空有一身好运气!”,溧阳撇了撇嘴,向着二人居住的小屋方向,白了一眼。
“……也不知道,我这么任性妄为,到底是他的好运气,还是坏运气”,惜离喃喃自语着,突然就叹了一口气:“大概这也是命。”
溧阳满心疑惑,不自觉便将所有注意力都放在了惜离身上:“仙子什么意思?”
“你难道没瞧见么?他手里的画。”
溧阳听罢,点了点头:“自然是瞧见了,那画中女子除了面纱。简直就和之前那书生所做的画一模一样。怎么?这和仙子救那匹夫有何关系?”,溧阳摊手,很是不解。
“……有件事,我不曾与你说过。”,惜离一手捂着胸口,发现只要一想到有关于那书生的人或者事,轻微的疼痛感就徐徐传来。自胸口散出,传到四肢百骸,让她苦涩难当:“自从第一次救了袁将军,我便时常会做梦。有关于那书生的梦……还有,便是那白衣男子的事情。虽然我不想去对此一探究竟,可是总觉得,这袁将军大概是和书生多多少少有些联系的,今日,他拿那画叫我跟他回大明国领土时,我便更为确定,这并非巧合……”
一股不好的预感,涌上了溧阳的心头:“仙子想说什么?”
“若他是书生,这些巧合便是必然。若他不是书生,这些巧合定然也会带着我去找那要受修仙之苦的凡人魂灵。自然,也是一种必然了吧。”
惜离抬首,望着无言以对的溧阳。突然,这小女孩重重叹了一口气,说出来的话,俨然要比她的外在年纪老成得多:“小可若记得没错,这幅画当时是书生为了偷梁换柱,匆忙赶制的仿品才是。”
“……没错。”,惜离点了点头,不知道溧阳接下来是要说什么。因为那副真品,明明在六十年前,被她们两个用业火烧了个干净,算是替书生超度亡灵。
“如果真是那副画的仿品,那么,这东西本来应该在皇宫。”
溧阳缓缓说着,惜离蹙眉,似懂非懂:“正是如此。”
“仙子。”,溧阳又道:“您想好了么,老匹夫多半是要带你进皇宫。那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你果真是要进去么?”
溧阳一字一句,轻轻问着,言语之沉重,竟然让惜离有些透不过气。二人沉默了半晌,惜离突然抬起了头,犹豫不决的表情早已经消失不见。
“是的,定然是要进去瞧一瞧的。若这幅画是我的业障,我避无可避,也不该避。不是么?”
惜离话音刚落,远方,便传来一阵悠扬歌谣。凄凄切切,如泣如诉,听着让人揪心。
“仙子,这是什么歌谣。怎地如此凄惨。”
溧阳转头,再一次望向这看不到尽头的林子深处。
“那是山鬼的歌谣。是戚夫人在以此歌为伴,又跳着那翘袖折腰之舞了吧……”,惜离说着,慢慢站起了身,想到戚夫人在成鬼仙之前的遭遇,便知道了这皇宫内苑的可怖。难怪,溧阳也会问她那样的话了:“走吧。时辰不早了,再不回去,我看那袁将军定然会坐立难安,难以入眠了。”
惜离清咳了两声,便转头往来时的方向去。溧阳征愣着站在那儿听了好一会儿山鬼的哀戚之词,这才也默默转身离开。
林中,有一身材婀娜女子,长袖善舞,在风雪之中不知疲倦地肆意舞蹈,唱着一首不知名的歌谣。
若有人兮山之阿,被薜荔兮带女萝。
既含睇兮又宜笑,子慕予兮善窈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