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身后,手托金冠的贺兰公施施然自中军大帐中步出,一直走到了陆衍受伤的地方,将那支变成冰簇的鹰羽拾起。鹰羽入手,再度变回了原本模样,贺兰公却是将这支鹰羽送近了鼻端,仔细地嗅了嗅,面上露出了暧昧难名的神色,轻轻感慨起来:
“这个气味,没错,就是这个气味!传承了三百年不曾断绝的血脉,那最接近天帝下都的血肉的香味!哦,阿胡拉玛兹达,这就是你提到的,那把真正的钥匙在我的敌人手里?这个战场,我算是来对地方了!”
声声感慨里,这位凉州鬼神之长大步向着陆衍撤退的方向踏去:“虽然现在还不到时候,但是筹码这种东西,总是越多越好啊!”
……
………
离着羌军大营数里之外,马腾和贺五带队的这些哨探,个个是人含草茎马衔枚,一动不动地伏在那里。
出城之前,他们这些夜不收就领了马料——上好的黑豆、燕麦还加了一个鸡蛋。越是晚上出阵,战马的加料越不能轻忽,否则夜里马儿没有气力长跑!对马军来说,战马就等于是大半条性命,越是合格的马军越知道如何伺弄自家的坐骑。
眼见着最后一趟游骑开始收队入了羌营,马腾才微微吐了一口气。
他身边的贺五早就按捺不住,将嘴里的草茎吐了去,咂嘴道:“也亏这些反贼信奉邪教,正赶上了他们守斋的日子!行军打仗的关头,偏生要给兵马饿饭,那些骑军哨探坐在马上都是有气无力的,哪还是我们的对手?”
对贺五的这张敞嘴,马腾是早有领教,只是摇了摇头道:“谏议派遣我等出城,不过是两件差事,一是袭扰对手转运的夫子、辅兵,顺道拦阻他们的哨探。这东面的敌军大半是活人,不是尸兵,总是要吃饭喝水、穿衣烧柴。让他们多喝一口冷水、多吃一碗凉饭,在这个天气里面,就让他们对阵时候少一分力气!二来还是查探敌营的虚实,对面随军的妖人虽然本领不济,但人数也不少。这场仗,他们这些妖人就是个老大的变数,虚实如何,必须报与谏议知道!”
听着马腾这般说,贺五也觉得心下佩服,点头道:“马从事,你这话说得确实!眼瞅着那些饿得半死的羌贼都回营找食儿去也,咱们不妨趁这个机会,再朝前面探一探?”
马腾晓得魏野亲卫出身的这支马军,都有些天不怕地不怕的脾气,他也不阻拦,只看着贺五道:“再向前面厮杀,可是没什么鸟胜算。贺五,可想好了?”
贺五哈哈一笑,随即跳起身来,一翻身就上了马:“能杀羌狗,还管什么胜算不胜算!马从事,咱们一起走!”
他们这一队哨探,才刚上了马,就见着视野所及之处,那座羌军大营上空,光线骤然一暗,连残阳最后一抹余晖都被吞灭无余!
见着这个景象,马腾也是一跳而起:“羌贼大营肯定出了什么大事!大家上马,一定要打探个清楚!”
“不先回报谏议?”
马腾一夹马腹,先冲了出去:“我们轻骑哨探,就是要为谏议耳目,不打探清楚,更说什么回报的话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