杏眼微眯,陈琼玖冷着嗓子怒问:“你说什么?!”
“雪家村男女老少四百五十一口人……”宗政见得陈琼玖刀锋渐缓,即刻远远退开了七丈,“雪家村祖祖辈辈都由村南那口水井养活了的,方才每家每户都在用晌午饭,做菜造饭使的可是一样的井水~~陈女侠难道未发觉晌午饭过后,村子太安静了么?”
陈琼玖脸色泛白,恨恨言道:“将解药交出来!”
宗政笑着摇了摇头:“恕学生冒昧,这雪家村四百五十一口人与云小七一人之间,还请陈女侠做个抉择。”
双手紧紧握着刀柄,陈琼玖哑着嗓子说道:“那些村民,都是无辜的!”
宗政对着陈琼玖弯腰拱手:“学生惭愧,是否无辜对于轮回堂而言,无足轻重。”
见得陈琼玖脸色铁青,宗政又笑着提醒,“再过小半个时辰便要毒发了,陈女侠可要想得仔细些。哦~对了!诸位远道而来也吃喝了不少,虽说此时活蹦乱跳的,然而估算着顶多再撑个一时半会儿也该起效了。方才学生赞叹诸位身手不凡,便是以此为据,并非溜须拍马。”
陈琼玖深深吸了口气,随即举起柳叶双刀,摆出了旋风刀法第八十一式。
九姑娘年纪轻轻却已有大师风范,脸上方才怒火攻心的焦虑气躁已然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犹如深山古潭那般的淡泊宁静。柳叶双刀看似简简单单地劈来毫不花哨,却甚是正宗精纯,且又快,又稳,又狠,又准!
宗政眼睛都没来得及眨一下,只能凭着知觉快速应战。刚使出四招,却发觉自己的左右两肋均是一凉,悄无声息地被划开了道血口!
“殃及无辜,丧心病狂!”陈琼玖手中的柳叶双刀一点儿都不给宗政喘息的机会,“弑老幼妇孺者,必诛!”
柳叶双刀的右手刀尖随着‘必诛!’二字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刺向宗政的心窝,却在下一刻倾斜向上捅入了宗政的肩膀……宗政痛得全身发抖,心中却劫后逢生般大喜!
总算起药效了!!
捡回半条命的宗政使出毕生精力疾速后退,柳叶刀在他肩膀抽出的一瞬间鲜血洒了一路,堪堪脱离了‘柳叶丽君’的掌控却惊觉一股劲风逼近,慌不择路地接着后退却苦于身上三处伤口流血得跟水淌似的,待宗政百忙之中抬眼一瞧,只见一位天仙般的女子身姿绰约舞剑而来,不!是武剑而来!!
极美的女子,极快的剑术,许是武林中的任何一个男人都汲汲以求的两件幸事,可如今这两样都摆在了宗政的面前,却将他惊得魂飞魄散!就在这一瞬间,宗政眼前居然奇异地闪现出慕容对敌时那波澜不惊的冷淡目光,不禁心中哀呼:这世道真要变成女人的天下了!
一筹莫展之下宗政闭着眼睛等死,迎来的却不是一剑封喉而是胸腹间三处大穴被封,待他摔坐于一面矮墙旁睁眼望去,只见乐聆音一手扶起陈琼玖掠向那辆马车,开启车门将陈琼玖搀了进去,而那几个陈家随扈盘膝而坐于马车周围闭目吐纳。
再看司徒那伙人,没一个不是在地上躺着的,遥遥见得司徒埋首背朝天地趴着,也不知是死是活。
宗政被乐聆音点了穴,不得动作不得说话,但伤口的血流因着点穴而轻缓了许多,他就势望了眼日头算了算时辰,不禁苦笑。
陈琼玖的双手在微微发颤,可她死死握住刀柄就是不肯松开,看着乐聆音,咽了口唾液低声道:“聆...聆音姐姐......阿九....阿九对不住你。”
乐聆音将佩剑‘青鸾’横放膝上,为陈琼玖轻轻揉捏手臂上的穴位,听她如是说,对她笑着问道:“何出此言?”
九姑娘的眼圈有些红了:“若不是....若不是我提了说来这儿歇息再上山,哪来的这些麻烦?或许此刻已然进了炎阳山庄,或许这雪家村一干人口也不会被牵连,或许………或许云公子也不会雪上加霜.......”
“阿九莫要多虑。”乐聆音拍了拍陈琼玖的肩膀,柔声劝慰,“阿九在这一路上对我等细心体贴无微不至,哪儿来的对不住?”她看了眼睡得昏昏沉沉的那个人,心中一刺痛,“若说对不住……也该是我对不住她......是我一口一口将那碗米糊喂她喝下的.......”
陈琼玖刚要说话,却被乐聆音止住了话头:“重黎山马车难行,幸而我们还有几匹良驹,还请阿九带着四位随扈快马加鞭去炎阳山庄报信。想来进得重黎山后会有炎阳派的知客弟子,他们传信的法子也必会快于马蹄。一旦有楚家人、有潇湘先生出面,定有法子解救这雪家村,汝等也能安然无恙………”
“那聆音姐姐呢?云公子又该怎么办?”陈琼玖抓着乐聆音的袖子,急得话语间隐隐显了呜咽,“姐姐莫与阿九说笑……”
乐聆音认真对着陈琼玖的红肿双眼:“阿九,你应当晓得,若是我等几人在此耗时一分,便是多了一分全军覆没的危害。你也应当清楚,此刻去炎阳山庄求援才是上上之策,否则我等这一路便是白走了。明白么?”她轻轻拭干陈琼玖眼角的泪珠,缓了口气接着说道,“当日是由我带着云公子来陈家赴宴的,也是我...我令她孤立无援身负重伤的,又是我铁了心去寻她归来的,一切俱是由我而起……阿九不辞辛劳一路助我,我不可再牵连你等,但辛劳阿九再帮我俩一回,快些请得楚家人下山过来,好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