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辰便掀了帘子走出来,青离推了红音扶着她的手,道了声:“谢谢。”
红音自小便是下人,却从未听主子说过一声谢,呆愣了片刻忙道:“姑娘不必客气,这是奴婢该做的。”虞辰又道:“你去准备些清淡的膳食来。”
红音躬身应允后便退下了,青离身子没有力气,只得坐回床沿,问道:“公子为何相救于我?”虞辰倒了茶水递与青离道:“其中缘由我不便与姑娘多说,只要姑娘知晓我并无恶意就好。”青离接过茶杯,饮了一口,道:“我有一个不情之请,不知公子能否相助?”
虞辰示意她继续说下去,青离神色担忧道:“我有一个丫鬟,叫做莲夜,她现在还在莫王府中,我怕她会出事。”虞辰道:“姑娘大可不必担心,我派了人监视着那里,你的丫鬟暂时还没有危险。”
青离松了气,又道:“我知道不该这样麻烦公子,可我独自一人实不敢再回去。”
虞辰眼中略显疑惑,问道:“你要去哪?”青离强忍住内心抑制不住的悲伤,道:“我想回家,将我父母,入殓。”虞辰思虑片刻后,看向青离的双眸,那里充满了仇恨,却看不见一丝希望,只叹了气道:“姑娘节哀,我去准备准备便同你一道回去,切莫太过悲伤。”
为防不被莫蜃的人找到,青离戴上了黑纱掩面,一路无话,她只静静的走着,街道上一切如旧,不过几日光景,却似一生般漫长。
小贩的叫卖声不绝于耳,青离停了步伐走向其中一个摊位,她拿起了一个河灯,问道:“有蓝莲画样的么?”
小贩摆了摆手手笑道:“姑娘,真不好意思,那灯本就只有一个,早前便卖了出去,要不您再瞧瞧其他的?”
虞辰走上前来,问道:“你喜欢河灯?”青离摇了摇头,道:“睹物思人罢了,咱们走吧。”虞辰笑了笑便同她一块离去。
青府门外早已一片狼藉,牌匾垂了一半,摇摇欲坠,青离推了门慢慢走了进去,虞辰跟在她身后,怎料院内尸体横遍,早已腐烂不堪,有些已面目全非。
气味让人作呕,而青离却不为所动,走至正厅门前,琴还置于那张小几上,抚琴之人虽已不在,她却会铭记一生,是那人毁了她所有的一切。总有一日,她会让他通通还尽,方能不负此生。
其中有两具尸体似是衣着华丽,能看出是一男一女,虞辰正要上前询问,却见青离走至院子内侧的井口。
弯腰打了一桶水上来,又从衣袖中拿出一块丝帕放进桶中细细揉搓,她走至那一男一女面前蹲下身子,轻声说道:“这是我的爹娘,公子,你能否去后院帮我拿一下推车?”
虞辰点了点头便走向后院去,待得车子推进来,正好看见青离拿了丝帕动作轻柔地为她父母擦拭着脸颊,眼中满是悲痛,道:“女儿不孝,来的太晚了。”
说罢青离将她娘的身体往自己背上扛去,转首正好看见虞辰将车推了来,他放下车正要过来帮忙,青离却道:“谢谢公子,我想自己来。”
看着她及其费力地将双亲的尸体小心翼翼的放在车上,这样一个女子,把所有的脆弱都隐藏起来,坚强的让人心疼。待安置好,虞辰问道:“你要将他们葬在哪里?”
青离擦了擦额头的汗,接过推车道:“爹娘生前便活的随性自在,死后定不愿被拘束的,只能劳烦公子再护我一程,沁吟寺后的山上很是清净怡人,也算是片净土,我想去那里将爹娘安葬。”
虞辰点了点道:“不碍事,我正好也无事,陪你走一趟倒也没什么,不过咱们还是快些,若是被莫王手下盯上就不好了,我来帮你拉吧,毕竟气力要大些。”
青离却没有放手只道:“这一路上青离十分感激公子,但这事,还是青离自己来吧,我已经是个不孝女了,这最后一程还是亲自送罢。”
虞辰只得应允。转瞬已到了夜间,沁吟寺内,青离静静跪于双亲面前,一旁有僧人在诵经超度,虞辰望向正中间的佛像,心中叹道:佛祖啊,你这般安详的看向世间万物,我并不祈求你的宽恕,罪孽本无法洗净,我已别无他求,只愿你能佑得青离一生平安,她一生太过凄苦,只希望别在这年纪就丧失了笑容,命运待她太过不公。
虞辰此时却突地感到头痛,脑中似有什么片段一闪而逝,却并未在意。
青离起了身子,双手合十诚意向僧人道谢后便唤了虞辰道:“公子。”
却见他愣愣望着佛像,不知在想些什么,道:“你的心那么善良,佛祖定会保佑公子的。”
虞辰转首望着青离,你却不懂我杀孽深重,道:“但愿,小离我们走吧。”青离却怔了片刻,问道:“你,你刚才叫我什么?”
虞辰也感到莫名,为何自己不经意间竟叫出“小离”,只笑道:“哦,我只觉得老是姑娘姑娘的唤你,总是生疏,你若不喜欢,我不叫便是。”
青离眼中似有雾气,曾几何时,他也是这样热切的唤自己的名字,只道:“不,是我失态了,自然随公子喜欢了。”
而后二人合力将推车推至寺后的山顶,是夜寂静,一轮弯月悬于空中,繁星闪烁,虞辰帮着青离一同将她父母葬于榕树下,青离望着那明月叹道:“爹,娘,这里你们可还喜欢?远离世俗烦忧,再不会有人来打扰你们了,安息吧,就让月光代替女儿守候着这里,再见,爹娘,再见,我的回忆。
若是相爱,必得相离,若是相思,只可相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