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微微刺眼的阳光下,叶彩屋子左边一块用以玩耍的空地。
枝叶茂密的老树下,叶彩拿着一根削得尖尖的短树枝,在微湿的泥土地面上写写画画,兀自紧盯的眸子里透着罕见的灵动色彩。
她身旁站着一个看起来双十年华的男子,男子嘴角噙着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而微垂而下的灵动双目,正好奇的注视着叶彩在地面所画的东西。
“呆子,你在画什么呢?”
看了半天,都无法辨别是为何物的男子,好奇下问叶彩。
叶彩撇撇嘴不说话,仅是抬眉瞥了男子一眼,然后再度埋头,继续用手上的树枝在地面刻画。
“呵……”
似乎有点尴尬,男子嘴角不禁微微抽搐。
片刻后,看着地面上自己的杰作,叶彩不由扬起嘴角,丢下树枝,昂头对意兴阑珊的男子道:“罗诚,知道这是什么吗?”
男子罗诚朝地面那图案看了看,仔细瞅了瞅,顿时感觉有点像衣服,只是他压根就见过这种款式的,不由眨了几下闪动着困惑之色的眼睛,微皱眉头,兴叹一声而直摇头。
罗诚是叶彩所谓的未婚夫,整个村子,只有罗家人愿意与性格古怪、脸色又阴晴不定的叶彩来往。
“诶,看你无聊的很,不如我陪你下对角棋吧?”甩开忧愁,罗诚饶有兴趣的注视着叶彩,顺势盘腿坐下。
叶彩垂首撇撇嘴,只得拿起树枝画棋盘,随口问:“你还不死心?”
罗诚双手抱臂,神情风轻云淡,胸有成竹的点头道:“这回我一定赢你。”
耷拉着脑袋的叶彩悄悄翻了个白眼,眼下这一幕,这对话情景,往日里不知重复过多少次。
对方依旧如此淡定仪态,也不跟叶彩多做搭茬,随手捡来几颗小石子儿,摆在两边。
叶彩画完棋盘,丢下树枝坐正,头也不抬的道:“你先。”
罗诚一怔,深陷男子主义与赌注的抉择中。
“赶紧的——”叶彩不耐剜了他一眼。
“啧,急什么,有备无患!”
罗诚责怪似的轻轻瞪了眼叶彩,然后苦着脸收回视线,坐在原地想了想,随即伸出手拈起一颗石子,紧皱眉头苦思冥想。
几个呼吸的功夫后眉头稍作舒展,右手伸去,略微迟疑道:“嗯……这。”
见状,伴随着一个不由自主的白眼,叶彩随手将己方的石子移了个位置。
半盏茶的功夫后……
“不好意思,你又输了。”
叶彩坐起身,拍了拍缺料的屁股,然后勉强对身前坐着的罗诚报以歉意笑容,随即掉头就走。
“哦,慢走……”
不住地点头的同时,罗诚缓缓将视线往下移,然后怔怔地注视着棋盘,挠了挠后脑勺,似乎纳闷于自己下对角棋,为啥总下不赢一个呆呆傻傻的丫头。
叶彩走了没多远,似乎想起什么,顿步回头,高声喊。
“罗诚——下次你去海边之前——记得先告诉我一声——”
罗诚一怔,抬首望着远处那道瘦小的背影,站起身,踌躇两息,身子前倾,双手捧作喇叭状拢在嘴边,伸长脖子扬声喊。
“你要去看海吗——?”
已经走远了的叶彩闻声一愣,懒得复杂化解释,索性点点头,一头炸鸡窝连连摇摆。
……
……
弯弯绕绕,叶彩步向自己的大本营,也就是那村里最高的坟包。
小经攀爬,叶彩最终一屁股坐在坟包上。双手互相拍了拍后撑起腮帮,然后将视线凝聚于东边山峦。
附近长满杂草的高高坟包上,不修边幅的女孩目光怔怔的遥望远处山峦,一动不动,似乎化为石像。
……
夜幕终将叶彩驱逐,望着昏暗的天色,叶彩悻悻而回。
临睡前,她鬼神使差打了一盆水,然后在屋里坐着,并将盆搁在饭桌上。
怔怔的,呆呆的,注视着水里憔悴的人儿。
“丫头……睡。”
她娘在睡房门前,面布困倦的看着她。
她不答,兀自望水发怔。良久后,她抬手抚摸干枯的脸蛋,肤质粗糙,仿佛经历了无数个春夏秋冬的寂寥,乃至于沾染上绝不是自己年龄该有的斑驳与风霜。
“唉……这丫头……”
幽幽的念叨声中,她娘放下门帘,无可奈何转身回房。
她浑身颤抖开来,手指更甚,仿佛抚摸过冰冷的尸体。
她放声哭泣,哽咽声中,恨天怨地,但尽是些她爹娘听不懂的话语。
几声急促的脚步声从身后响起,随后,叶彩的肩膀被猛拽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