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伯尼抬走吧,这个人交给我。”我对那几个佣兵说,“在我处理完这件事情之前,不要再让人过来……也不要惊扰了大家。”
他们连忙答应了我,然后抬着伯尼离去了。这样的重伤员的伤口还需要清洗和缝合,他们的确要忙上一段时间。
然后我俯下身挽起袖子,抽出我随身携带的那柄小匕首,用冰冷的刀刃拍拍他的脸颊:“是来杀我的?”
“就是要杀死你,你这恶魔”他像一头困兽一样低声嘶吼着,血红的眼睛瞪视着我,像是要凸出来。
“如果我现在让你恢复健康并且放你离开……你还会来杀我?”我轻声问。
“我以祖先的名义起誓,只要我还能呼吸,我就必定要杀死你”他吐了一口含着血沫的口水,正落在我的脚边。
“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好好想一想,非要杀我不可?”
他不再说话,而是借着月光瞪视着我——尽管我估计他的视线现在已经模糊到近乎失明了。
“唉……你看,我现在越来越仁慈了。”我叹了口气,将匕首的刀刃移到他的咽喉上,用左手捂住了他的嘴,“其实我早知道是这样的答案,过于执著并不是好事啊,凡人……”然后我的右手略一用力,锋利的刀刃就切开了他的皮肤、薄薄的肌肉,然后是血管。他瞪大眼睛在我的注视下试图喘息了一会儿,就不再挣扎了。我捂着他的嘴巴的掌中则感受到了些许温热的液体——是口水,也可能是鲜血。
然后我割破了他的外衣,将他的身子侧了过来,令他的肚腹面对着我。接着反握匕首,在他胸前的肋骨之下、胃部的那个位置插了进去,一路拉下来。
一股热气顿时升腾了起来。伴随着一阵哗啦啦的轻微声响,他身体里的内脏通过肚腹上的巨大破口流淌到了草地上——像是一堆还有生命的物体轻微颤抖了几下,然后在秋叶的微风里迅速降温。
我推开了他的身体,然后皱着眉头开始观察卦象。
用内脏来占卜这种法子古已有之,但随着人类社会的繁荣,这种占卜方式已经近乎失传,即便还有人掌握着这种技巧,也是在使用动物的内脏。但实际上只有人类的内脏,才能够占卜出最精确的卦象……今夜那个男孩的确令我震惊,我必须得用这种方式来卜问我的未来——不然我将无法安心地进入代达罗斯的陵墓,更无法心无旁骛地完成那件迄今为止对我而言最为重要的事情。
只是眼前的卦象却令我的眉头皱了起来——这究竟是什么状况?
地上的内脏以一种我从未见过的方式排列着——如果不是我在杀死他之前确定了他是一个正常的村民,我几乎认为他的内脏是以一种颠倒的方式在生长了——心脏与大肠的位置完全颠倒,肾脏与肝脏倒在心脏之上,而一根地上的枯木棍以不可思议的方式贯穿了这些内脏——就像是它原本就生长在它们中间。
这个卦象……毫无任何规律可言。不但毫无任何规律可言,还在用某种方式警告着我——不要试图窥探命运了。
我缓缓地后退,然后坐在了草地上。那孩子究竟是什么?
我在这里呆坐了一会儿,然后疲惫地抬起手来,使用了一个魔法,“食尸鬼之触”。一阵灰蒙蒙的雾气从虚空里浮现出来,附着在那具尸体和那些内脏之上,然后迅速地腐蚀了它们。其实那孩子与我缔约那样一个传奇盟约似乎并非坏事……然而,我不喜欢这种感觉——这种命运不被自己掌握,而是被另一种触摸不到的强大力量控制起来的感觉,即便这力量现在对我而言还是持有善意的。
我在身边的地上抓了几把枯草,然后将手擦干净,站了起来。可就在我一转身的时候发现,珍妮竟然不知道何时已经站在我的不远处了。
她用那种不可置信的神情看着我,然后随着我的动作微微后退了一步。她似乎是看见了刚才的那一幕——我俯身去看那一滩内脏的一幕。
“不是你想象的那样,珍妮。”我摊开双手向她走过去,然而她再次后退。我只得停下来,柔声道,“你知道的,我是一个法师——他只是一个将死的凡人,我只是使用他的内脏来占卜……”
“在你眼里我也是一个凡人,穆。”她摇了摇头,“你杀死了一个人……不,这不重要,然而你在杀死他之后还……‘使用’了他”
“但这和使用一只山羊有何区别?”我问她,“就像你在古鲁丁的时候杀死了那些兽人,还有一些发了狂的人类——这些又有何区别?”
“不,我不要听——你总有办法说服我……”她捂着耳朵后退,然后望向我,“今晚我就要离开,我需要时间好好想一想,我需要时间来确定你还是我喜欢的那个艾尔?穆恩,在约科孙镇的那个艾尔?穆恩。你在星空下对我承诺过——绝不做出有违公理和正义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