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让一位昔日的太子殿下、如今的宗师以后辈的形式来拜祭母妃,已经让宫九心生暖意,不会在意那些外物上的不足。
太平王妃是死在一个月朗星稀的夏夜,她以最美的姿态死在太平王的怀里,结束了那份折磨彼此的间谍身份。当年的宫九就是躲在衣柜里,想要给母妃一个惊喜,结果看到的却是龇目欲裂的一幕。
“是我对不起九儿。”
墓地前,太平王跪在王妃的墓前,回忆着逝者的音容笑貌。
纸钱安静的燃烧着,伴随着太平王嘶哑的话,“我相信你所有的话,纵然你最开始只是以间谍的身份来到我的身边。”眼泪滴落,太平王在她的墓碑前放下一笼王妃最爱吃的甜糕,完全不需要顾响教,真情流露便超过了一切。
“你太傻了,为什么不再等等,九儿那时还那么小。”
“现在没有人能再威胁你了,你看,九儿长大了,他和你想象的一样英俊,就是喜欢穿着一身白衣服。不过你放心,他从小就令我骄傲,没有谁比他更优秀。”
一笼同样的糕点跌落在地上。
雪白软糯的甜糕从里面滚出来,沾上了一层灰。
在太平王的身后不远处,宫九的表情煞白,把那些话全部收入耳底。十多年的仇恨和坚持在一朝被击溃,人生都被颠覆,宫九的嘴唇颤抖,眼神染上血丝,“我不相信,我不相信母妃是他国间谍,明明是你杀了她!你说谎!”
末尾的音调尖锐,几近撕裂!
太平王给吓了一跳,回头就看见快要气疯的宫九。
宫九的失态在预料之中,顾响立刻出手阻止,以防父子相残的惨剧发生。可是太平王猛然喝道:“不要拦他,让他过来。”
男儿有泪不轻弹,亲眼看着自己深爱的妻子死去,太平王心中的痛苦不比任何人少,甚至这份情绪酝酿下来,化为了谁也无法替代的地位。他悲哀的望着自己的儿子,“我不知道你误会了什么,但我所说的话句句属实,如果有半句虚假,我愿遭天打雷劈。”
宫九的身影快到惊人,手指掐到了太平王的脖子上,目光森冷得恍若地狱里爬出的厉鬼,再无半分伪装出来的平静。
“吴明说了,是你为了权利……杀了母妃。”
“你信他,还是信我?”
对此,太平王的嘴角扯了扯,满眼疲惫和温情的看着儿子,“我若是不爱你和你的母妃,又怎么会让您继承世子之位,又怎么会纵容你不称呼继王妃为‘母妃’。”
抬起手,他摸了摸宫九的头发,“九儿,你要是恨我,就杀了我吧。今日我没有带任何侍卫出来,我死后,太平王的位置也是你的,没有人可以抢走。”说完,太平王闭上眼,一副完全束手待擒的姿态,“你要是真的瞧继王妃和玉屏不顺眼,看在我的面子上,给他们一条生路吧。”
顾响在后面干咳一声,太平王这个笨蛋,关键时候提继王妃干什么?
果不其然,动摇了少许的宫九又暴怒了,“你做梦!”
手要往死里掐的一刹那,太平王已经来不及喊救命了,两眼翻白。顾响莫名的被戳中笑点,虽说这样很不道德,但是他还是很尽责的一个手刀下去,敲中宫九的后颈。
手上的力气消失,宫九含恨的倒下。
在儿子那种可怕的目光下,太平王讪讪的摸着脖子上的掐痕,“多谢你了,明麟侄儿。”看在他差点挂了的份上,顾响也没和他计较称呼问题,凉凉的说道:“你还是思考他醒来后,你该怎么安抚吧。”
他手一伸,从旁边被惊呆的仆从手里拿出了纸钱和其他物品。按照以前祭拜的习俗,顾响在墓碑前插上香,合掌祭拜,鞠躬,最后洒上纸钱,蕴含着巧劲的纸钱纷纷扬扬的落在坟上,不多不少,正好覆盖住上面。
太平王看着他的举动,心里泛起欣慰,九儿这次交的朋友没有错。
一回去,太平王正要给脖子上药,结果就听见了世子那边的婢女惊惶的跑来,“王爷!世子殿下走火入魔了!”
“什么?!”太平王差点把脖子扭断。
“呼……呼……”婢女停下了,呼吸急喘的说道:“是、是顾公子对菽儿说的,世子殿下走火入魔,刚才跑出了太平王府,顾公子让您把旁边的人都安抚住,一切等他回来再说。”
太平王勉强冷静下来,“你先请几位大夫过来,让他们在世子那边静候。”
“是,奴婢告退。”
婢女躬身退下,悬着的心总算放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