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革命不是请客吃饭,不是做文章,不是绘画绣花,不能那样雅致,那样从容不迫,文质彬彬,那样温良恭俭让。革命是暴动,是一个阶级推翻一个阶级的暴烈的行动。”
——1622年·王书辉·《复兴会的土地政策就是土地革命》
王书辉一方面希望通过这次的土地赎买谈判,来教育官兵。另一方面,他也希望通过这次土地赎买谈判,能够教育一下顾君恩本人,让他认清现实。
实际上,通过对顾君恩的接触,王书辉觉得,在古代人里面,像他这样比较真诚的读书人是很少见的。
虽然王书辉接触到的古代读书人总共才只有三个,一个牛金星,一个宋献策和一个顾君恩。但是,在这三个人里,王书辉觉得牛金星权力欲很重,但是实际能力和他的权利欲却不匹配。而宋献策这个人,他表现出来的那种积极,有很强的投机味道。三个人当中,只有顾君恩一个人,在为人处世方面,很有点实事求是的意思。
最少,顾君恩这个人在和王书辉的接触中,从来不讲废话、蠢话和假话。别说一个古代读书人了,你让一个现代人做到这一点都不是很容易的。
出于这方面的考虑,王书辉把和松滋地主们的交涉事宜,交给了顾君恩来处理。这不是说王书辉故意的为难顾君恩,而是从现实的角度讲,整个复兴会上下,即使以前有能够和地主官僚们打交道的人,如朱微妏的那几个舅舅。可是在复兴会坚定的阶级教育下,现在的复兴会上下,对于地主们的看法,普遍也只剩下仇恨了。
所以,现在能够出面代表复兴会和地主们进行接触的,也只有顾君恩、宋献策和牛金星这三个人了。而宋献策和牛金星都不在,现在可以承担这个任务的就只有顾君恩。
听到王书辉向他介绍的任务安排,顾君恩心里一方面对王书辉能够接受自己的劝告感到高兴。而另一方面,他又对自己能不能把这件工作完成下来,充满了不安。
说起来,最了解地主阶级的人,只能是地主阶级。顾君恩虽然从自己的出身来说,对于被王书辉灭门的地主们感到怜悯。可是,同样作为地主阶级,顾君恩又是最知道地主阶级是多么短视和贪婪的。
顾君恩本人就是湖北钟祥人。钟祥离枝江最多几百里地的距离,一切风土人情,完全和枝江一样。和松滋伍家这种,由官宦人家当了大地主的还不一样。钟祥那地方,也是个土豪横行,劣绅遍地的地方。
地方乡绅,全是靠勾结县衙,把持税收,放高利贷,掠夺自耕农和佃农扩张自己的土地的。顾君恩的父祖两代人,就是靠着这样的手段,积累了几万亩土地的。
顾君恩从感情上是站在自家人那一边的。但是,从理性上,他不可能不对此感到厌恶。凡是读书人,凡是了解历史的读书人,无不知晓。天下变乱的根源,就是农民失地,地主富户欺凌导致的。所以,单是从这一点看来,顾君恩对于自己家人的那种短视和愚妄也是非常的失望的。
作为一个一直关心着家国天下的读书人,顾君恩也明显的感觉到,如今的大明朝有点江河日下的味道了。北边的北虏,东北的东虏,轮番的肆虐北地。这几年朝廷更是连失城池。几十万边军都奈何不了东虏。因为朝廷御虏无能,导致边地开销越来越大,连年加派之下,各地造反之事也是连绵不绝。
东北、西南蛮夷作乱,中原各地灾荒不停,天下草民揭竿而起,作为一个清醒的读书人,在复兴会看到那些情报部门整理出来的朝廷消息的时候,顾君恩也有种天下大乱的预感。
顾君恩对于王书辉的那本《万物一统律》里的那句,“决定事物发展变化的根本性因素是内因”深以为然。在顾君恩看来,蛮夷作乱虽然对天下危害甚大,但是也没有复兴会对内宣传的那么严重。他认为,最终能够决定大明朝命运的,刚刚好,就是像自己的祖父父亲和松滋县士绅这样的,一个个地主士绅们。
要是天下的地主士绅都像他们那样,不顾百姓的生死,把百姓往造反的绝路上逼,那大明的天下必然要灭亡。如果天下的地主士绅,都能像枝江商盟那样,把盘剥百姓谋利,转移到经营工商谋利上去的话。那么,大明的天下不仅不会灭亡,反倒会繁荣昌盛起来。
所以,顾君恩一直仔细的观察着枝江商盟的运作和发展。他非常希望王书辉能够为所有的地主士绅们,提供像枝江商盟一样的支持和帮助。
说起来,在顾君恩心中,王书辉对枝江商盟的扶持,可不仅仅是赚钱那么简单。他认为复兴会的这个做法很有可能,就是一个有可能救亡大明的机会。
顾君恩的这个想法,曾经给王书辉造成了很大的惊讶。倒不是说顾君恩的想法对于王书辉是多么的开天辟地。而是顾君恩的想法,在历史层面上很像近代的那些资产阶级革命者,在理论的层面上,很像现代社会里不少支持资本主义制度的学者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