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六一个大字不识。他虽然没有受过什么教育,可是头脑的条理性却是很强的。
关于这一点,一方面有先天性的因素,另一方面也和实践的积累有关系。当一个海船的船长,必须要具备这样的能力,不然他是很难在复杂的航海条件下,把一艘风帆动力的船上的船员调配明白的。
卫六来过武昌府不止一次了。但是他被复兴会的警察抓住却只有一次。经历了一白天在木笼子里的示众和一晚上铁笼子的关押,卫六可从来没有在武昌府里再犯过一次毛病。
卫六去过日本,去过吕宋,在自己的祖国大明朝也生活了很长的时间。可是在这些地方,卫六都没有产生过当地规矩很严的感觉。卫六来武昌虽然有十来次了,可是每一次他在武昌逗留的时间都没有超过五天的时候,所以总的来说,他甚至不能算是在武昌正经生活过的人。
但是,经过了那一次严酷的惩处,卫六还是对武昌产生了这样一种印象。似乎他身边的那些朱家的伙计账房之类的人,也都有相同的想法。
可是真要是叫起真儿来,卫六还就真的很难说出为什么武昌府规矩很大。而且,卫六想了半天之后发现了另一个问题。似乎复兴会这个势力强大的商会,好像把官府该做的事情给抢了。
“在武昌城里,复兴会的规矩比官府的规矩大。复兴会的人比官府的人说话好使。”
卫六虽然是个有着类似于半商、半工、半匪身份的远洋船长的身份的人,可是从本质上说,他仍旧是个老百姓。所以在对朱家三少爷朱之瑜介绍复兴会的时候,他从老百姓的角度出发,点明了复兴会在武昌府的地位。
朱之瑜就是再怎么反对现在大明朝的主流意识形态,就是他再怎么具有反叛意识和创造精神,可是从他读书人的身份地位来说,他仍旧是一个讲究名正言顺的封建读书人。
所以,朱之瑜听了卫六的话以后,第一个反应就是两个字:“僭越”。
从科学社会学说的角度出发来看待问题的话,我们可以发现几乎所有的东西都带有明确或者模糊的阶级特征。就拿“僭越”这个词语来说吧,如果从词义分析它的话,“僭越”这个词无非就代表了“超越本份做事情”的简单意思。可是要是从科学社会学理论的角度来看待这个词语的话,我们就能够发现,这个词语本身是有社会性质限制的。
僭越这个词所表达的“超越本分做事情”的背后是一个明确的社会等级的概念。也就是说,只有在等级社会里,才存在不同的等级具有不同的社会地位,不同的等级具有不同的权力的事情存在。
当然了,能够明确的产生等级意识的人,宏观的划分有两种,一种是统治阶级出身的人。统治阶级有自己明确的阶级意识,他们概念明确了或者通过实践发现了社会等级不仅存在,而且这种社会等级的存在有利于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