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处罚结果比柳梢想象中已经轻太多了。
银子是身外之物,何况大爷也不在乎那点儿银两,若自己真从白姨娘身边调离,再安插上奶奶的人,待大爷回来,自己所面临的处罚就不是扣银两这么简单了。
因而柳梢进屋后,向白苍屈膝行了一礼,由衷道:“奴婢谢姨娘求情。”
白苍微微一笑,“不必道谢,帮你也是帮我自己。”
心里却忍不住感叹,这侯府还真混乱,每个人都不简单呀!
半个时辰后,杨妈妈亲自端了托盘进来,月裳在跟在后面一脸的无奈,还在一个劲儿地劝,“妈妈您是府里的老人了,这些事奴婢来做就好了。”
杨妈妈放下托盘,恭敬地给白苍请安。
后端了药碗,皮笑肉不笑地道:“你们这些年纪轻轻的丫头片子哪儿能知冷疼热喲!可怜了姨娘,白遭了这么大的罪!”
目光有些悲悯地看着白苍的额头,忍不住嘀咕:“也不知这额头会不会留疤。”
说完又有些后悔似的,连忙“呸呸呸”了好几口,添了些风霜的脸上挤出自认为和善的笑容,“姨娘切莫担心,奴婢知晓好些古方儿,保管日后您的额头光洁如初!现下最紧要的还是把身子养好。”
杨妈妈颇为彪悍地一手端着药碗,一手拿了个杌子放在牀沿,欲要坐下。
柳梢连忙迎上去,“妈妈熬药辛苦了,给姨娘喂药的活儿就让奴婢来吧。”
杨妈妈垮下脸,“我还没七老八十,熬个药身子还是经得住的!你俩若是闲地慌,赶紧拿了针线,给哥儿多备些衣裳!”
柳梢和月裳到底嫩了些,加之杨妈妈倚老卖老,颇有些豁出脸面耍赖的意思,她们倒不知如何应对。
白苍自然知道杨妈妈后面代表的是谁。
杜葭刚刚给了自己脸,照理说不该拂了她面子,但是有些原则性的问题是不能退让的。
她笑眯眯地道:“多谢妈妈好意,我也是当过奴婢的人,没那么身娇肉贵,一向是自己喝药,柳梢和月裳这俩丫头不忍拂了您的好意,是以不曾直说。”
“哎呀!那可不行!您现在可是主子了,哪能把您当丫头使!”杨妈妈一脸大惊小怪,随即跨下一张脸,两条细长的眉毛皱成一条线,目光严厉地横着柳梢和月裳道:“侯府有侯府的规矩,我们做奴才的就该知晓何事可为何事不可为!姨娘任性,你们竟也跟着胡闹!”
竟不太委婉地将白苍也一并指责了。
杨妈妈是杜葭陪房蔡利德家的,在杜葭刚出生时,曾给杜葭喂过三个月的奶,后因感染风寒,才从奶娘的职位上退了下来。
杨妈妈病好后,依然被杜母安排照料杜葭。
现今,就是杜葭尊称她一声“奶娘”,她也完全受地住。
因而,在面对杨妈妈的指责时,白苍还真不好说什么。
人家完全有身份和立场说出那番话!
但她亦不是软柿子,能够任人揉捏,柳梢和月裳一再坚持亲自照料她的饮食起居,自然是不想被别人钻了空子,那么她就不能开这么个先例!
白苍只当什么也没听懂,依然一副笑眯眯的好脾气模样,“妈妈莫跟小丫头动气,您且坐着歇歇,气坏身子可不好了。这药给我罢。”
杨妈妈立时瞪大了双眼,颇有些痛心疾首地道:“姨娘,您怎么就不听劝呢!您可莫忘了您现今的身份!”
笑意从眼底消失,白苍恢复一脸正色,“我先前在大爷书房当值,给大爷伺候笔墨时,大爷曾教过我一句话,叫做‘做人不可忘本’,我从不敢忘,妈妈,还是将药碗给我罢。”
杨妈妈再仗着身份,也驳斥不得莫熙宁的话。
她有些不甘地将药碗递了过去。
白苍伸手接过,手指不知怎么滑了一下,满满的一碗药,顷刻间洒了大半。她急忙伸出另一只手去接,手忙脚乱之下,反倒不小心将药碗摔到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