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氏想了想,她不曾记得这么一个小辈,沈家枝繁叶茂,子孙很多,她这个外嫁女即便回了娘家,认识的也是嫡系子弟,旁支人太多,沈氏都懒得一一去记忆。
虽然奇怪谢宜怎么与堂侄子一起用膳还要叫上自己,沈氏还是顺从他的安排,对赵习道:“你先去回了侯爷吧。”
沈氏回到里间,换上一身朴素裙钗,携着谢媛的手去了厅中。
厅中灯火通明,圆桌上摆着十二道菜,有素有荤,搭配得当,颜色艳丽,香味逼人,看得让人口涎欲滴。谢宜坐在主座上,与旁边一人言谈正欢,看见沈氏带着谢媛进来,站起身走过去挽了她的手,言笑晏晏。
“洁曦,你可来了。”谢宜看向方才与他交谈那人,道,“这位是我内子,沈家十一娘。”
沈琅还是一个少年,大约十二三岁的模样,身量颇高,他长得极好,唇红齿白,却不会教人把他当姑娘来看。小小年纪举手投足间已初具名士风采,言谈也清晰有条理,不乏惊人之言,当真极优秀的世家公子,若不说,谁晓得他竟是庶出子?
沈琅微笑着走过来,对沈氏行了一个晚辈见长辈的礼节,道:“多年未见,十一姑姑还是如此花容月貌,堪比春花秋月。”见了矮小的谢媛,他也不曾忽略,“表妹生得真好。”
“你是哪家子?”沈氏疑惑,族中若是有如此出众少年郎,她不会不知道。
这少年郎长得如此好,眉眼间依稀可见的沈家人痕迹骗不了人,可是一双眼瞳偏偏黑里透着幽蓝光泽,这分明是塞外血统。可这些年,没见哪个沈家子娶了塞外胡姬。况且这少年言语动作间,分明就是认识沈氏。
沈琅道:“十一姑姑,晚辈字子初,父乃西域人,母亲是沈家长欢。因为我父没有中原名字,故母亲为我取名沈琅沈子初。”
说这话时,他脸上笑吟吟的,眼睛看着沈氏却了无笑意。
听到“长欢”两字,沈氏明显失了神,也就没有看到沈琅眼中的冰冷恨意。谢宜只是笑着,没有插话,因为看着沈氏,并没发觉沈琅的不对劲,倒是谢媛将这一切尽收眼底。
这沈琅为何恨沈氏?
沈氏又为何失神?
谢媛扯了一下沈氏衣袖,沈氏这才回过神来,对沈琅歉意一笑,打量他的眼神也没有那么平淡,而是多了三分亲近一分审视。
“原来你是长欢的孩子,都这么大了。想当年我还抱过你呢!”沈氏道,“长欢姊姊近来可好?自从嫁了谦远候府,我就鲜少听闻长欢姊姊的消息。”
“家母久居西域,鲜少踏足中原,不过倒是极好的。”沈琅勾唇一笑,当真是千朵万朵花儿开般艳丽,“家母有言,若是子初来得白玉京,尽可暂居十一姑姑处,不知十一姑姑可愿意?”
若是换做常人,这么问一定很失礼,不过沈琅这家伙有着金玉般的外表,这么一问丝毫不显无礼,反而觉得亲近许多。
沈氏看向谢宜。
谢宜这时候已想起沈长欢是何人,这沈琅的塞外血统又是从何而来,不过他素来不在意这些虚礼,笑道:“自然可以。你是内子的侄儿,也是我的侄儿。”
这是引狼入室的节奏么?
谢媛看着父母已然同意了这“狼”的借住请求,因着人小言轻也没插话,而是对沈琅这披着羊皮的家伙甜甜一笑:“狼表哥!”
沈琅没想到谢媛此“狼表哥”非彼“琅表哥”,他笑吟吟地伸手摸了摸谢媛的花苞头,谢媛往旁边一躲,却还是被摸了个正着:“表妹真乖!”
谢媛没应声,她这回是真的恼了,下定决心要把这狼表哥赶跑。
却说谢宜夫妻就如此眼拙么?谢宜给了沈氏一个眼神,夫妻两彼此心照不宣地笑笑,尽显老狐狸的精明狡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