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月后,临安侯府传来消息,道是临安侯去了。戚光听闻这个消息,愣了半晌。虽说他确实很恨临安侯,也恨不得他死。可是真的听到他过世的消息,他心里还是有些闷闷的。
徐氏深知丈夫的心情,抬手放在他的肩膀上,无声安慰。戚光侧头看着她,道:“我觉得此事有猫腻。”
上次回府,莫岫偷偷给临安侯把过脉,道是临安侯虽然身子虚弱了一些,却并无大碍。没想到,短短两个月后,他便过世了。他不信这其中没有一点古怪。
徐氏道:“咱们得快些过去。”虽说两府水火不容,但是死者为大,他们若真无情得连丧礼都不回去操持,难免受人诟病。“快去通知少爷少奶奶跟姑奶奶姑爷。”
一家人赶到临安侯府,府门前已经挂起了白灯笼,下人也都穿上了白色的丧服,神情悲切。
戚光一路进了正堂,便见临安侯的棺木放在屋子正中,屋中摆着香案,上面的烛台中香烛燃烧,屋中弥漫着纸烛之气。
岑氏披麻戴孝跪在堂下,哭得哀哀欲绝,哭诉些临安侯为何死得这么早让她连个依靠都没有孤儿寡母定要备受欺凌之类的话。临安侯的儿孙更是跪了满地,凄凄哀哀好不可怜。
戚光脸上露出一丝嘲讽,岑氏哭得这么伤心,不过是因为她儿子还没继承爵位罢了,哪有丝毫真心?说什么遭受欺凌,他们又不是小孩子了,只要自己上进,又怎么会受到别人的欺凌?再怎么艰难还没难过他当初一个人离家的时候?
岑氏正哭得伤心,一回头看到戚光脸上的嘲讽,登时气不打一处来。到底戚光积威甚重,她不敢放肆,便将矛头指向了苏绾:“你这个丧门星,进门才两个月,便克死了侯爷,你今天竟然还敢来!咱们戚家到底做了什么孽,竟然娶了这样的媳妇儿进门!克死了生母还不算,又来祸害咱们家。”
苏绾被吓得脸色苍白,克星这样的话实在是太严重了,传出去她的名声又要置于何地?她从来没有得罪过岑氏,何以她会这样害她?戚麟将苏绾护在身后,冷冷的目光对上岑氏怨毒的目光。“岑姨娘这话说得好笑,何时一个小小的姨娘也能代表咱们家了?传出去岂不是让人说咱们戚家没规矩?岑姨娘在府中嚣张倒也罢了,今日可有这么多宾客要上门,丢人现眼可就不好了。”
岑氏长子戚少商喝道:“放肆!后辈胆敢这样跟长辈说话,不知是兄长挑唆的,还是本就这般不守规矩。”
戚光眸光转冷,道:“你又是什么东西,胆敢指责于我。侯爷去了,你跟你那小妾生母便什么都不是。指望我把你们看在眼里?快别天真了,你都一大把年纪的人了。”
戚少商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戚光说得出就做得到,本就跟自己关系不亲密,没了临安侯,他更加不会将自己这些人放在眼里。他位卑人微,哪有反抗的余地?
戚光懒得跟他们废话,带着徐氏等人在灵堂另一边的垫子上跪下。本应该哭的,可他实在是哭不出来,只能低着头装难过。徐氏就更简单了,拿手帕放在眼睛下面假哭,反正也没人会揭穿她。
岑氏次子戚少咏是个暴烈脾气,见了戚光只觉两眼喷火,道:“上次你回府将父亲气晕了,而后父亲身子便一天不如一天,父亲分明就是你气死的。”
“到底谁气谁还不一定呢。”一道冰冷又带着怒意的声音传来,随即一道白色的身影踏进屋子,逆光而立,凛然不可侵犯。
莫岫一身白色的衣裳,手中抓着一把东西,嘴唇紧紧抿着,昭示了她无边的怒意。无崖子站在她身侧,拍拍她的肩膀,柔声安慰了几句。
戚少咏嗤笑一声,嘲讽道:“大姐可真是贵人事忙,这会子才出现。”
“我若不忙,又怎么会发现侯府竟然出了两个逆子呢?”莫岫凉凉的目光扫过她,不带丝毫温度,声音虽然没有起伏,却比寒冰更为冰凉。她右手伸出,无崖子将一本册子放到她手上,而后听她轻轻念道:
“二月十五,欠春花阁千两银子;三月初二,欠珍宝斋五百两银子;三月十三,欠明月阁三百两银子;四月初十,养外室,金银珠宝共计千两银子,另送宅院一座……”
她念得越久,戚少商的脸色就越苍白。等到莫岫念完,戚少商已经软倒在地,口中道:“怎么……怎么会?你怎么会发现这本册子?而且还是在这么短的时间内?”
“我比大哥大嫂他们早到了一步,只是你们不知道罢了。戚少商,没想到你还有这种癖好,连欠了多少银子都要一五一十的记下来。你那外室如今可好?你夫人应该还不知道她的存在吧?”莫岫嘲讽道。
戚少商失神道:“怎么可能,账册我明明藏得好好的,你怎么可能找得到?”
莫岫怒声道:“凭着这样的账单子,难怪侯爷会被你气得吐血。气死侯爷的人分明是你,偏偏为了脱罪,还敢冤枉我哥哥。诬陷朝廷命官可是大罪,到底是谁给你的胆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