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绥客气地送走官媒,回屋让辛夷把那几幅仕女画像都收起来。
诤郎年已十九,还未成亲。
他的婚事,这两年都已成了郑绥的心病,自他满十七后,官媒上门的次数,越发的频繁。
大他一岁的儿子桓广,早在前年,邓十七娘及笄,因桓广喜欢,郑绥托五兄郑纬亲自上门求了亲,之后两家定下婚约。
去年年初,桓广回庐陵完婚,之后夫妇俩又回了建康。
长子桓度与萧令姜,以及长孙桓则也同在建康。
兄弟俩既已成家,便没有住在郑府,而是搬进了建和里的桓宅,这是桓裕的要求。
“娘子,建康来人了,正在外书房见郎君。”晨风自外面走进来,赶紧禀报。
自从家里两位小郎君成亲后,郑绥每隔半个月都要盼一次建康的音信,要不是因为桓裕只能待在封地,她都恨不得跟随儿子儿媳去建康。
一听这话,郑绥满脸欢喜,几乎脚不沾地往外书房走去。
她赶过去时,来报信的羊平还在屋内。
桓裕一见她来了,忙朝羊平摆了摆手,“把书信放下,你先下去见你家人,晚点我再让人找你。”
羊平是晨风和羊安的长子,自小跟在儿子桓广身边。
郑绥像对待自家小辈一般,含笑吩咐:“让你阿娘跟你一起回去,今日不必过来了。”
“唯。”羊平忙应一声,又朝郑绥行了一礼,方告退。
郑绥走到桓裕所坐的榻席旁,挨着他身边跪坐下来,伸手去拿尚未启封的书信,嘴里念叨:“也不知小邓的身体好了点没?大郎年岁还小,阿姜又怀上第二个了,他们住建和里,连个照应的长辈都没有,哪能让人放心……”
“怎么?你想去建康?”桓裕突然出声,截断郑绥的话,似笑非笑地望着她。
顿时间,郑绥只觉得头皮发麻,忙否认,“没有,不想去。”饶是嘴上这么说,心里还是满心愧疚,当初,桓度和萧令姜长子出世,她都没能过去。
眼下,不但萧令姜二度有孕,小邓氏也已有两个月的身孕,上次儿子桓广来信说,怀相不是很好。
她心里不得不担心。
可如果她去了建康,又得留桓裕一人在庐陵,别说桓裕不同意,就是她,也不愿意的,前些年赌气去建康,独留桓裕一人在庐陵的事,都成了她的心病。
以至于,现在陷入了两难的境地。
桓裕一见郑绥愁眉轻蹙,只觉得太阳穴发胀,望着几面上两封儿子写来的家书,幽黑的眸子微闪,揽着郑绥的肩头,轻轻揉了揉,“阿绥,你既然不放心淳安和小邓,就让她们回庐陵来,正好我们许久没见阿则了。”
阿则是桓度和萧令姜的长子。
上次带回庐陵,还是孩子满周岁的时候。
“这哪行。”郑绥摇了摇头,嗔了桓裕一眼,她可不愿意作恶婆婆,让年少夫妻分离。
“阿绥,黑头已经及冠,我打算让他去荆州,在族兄手下先从校尉做起,历练个两三年后,再领兵,他将来要接我的衣钵,不能不知兵。”
他也知道,郑纬一向反对黑头领兵的事,所以把黑头留在身边,放在朝中任散骑侍郎。
“至于阿‘不’,他在国子监已待了六七年,再待下去,也难有长进,他有自己的封地,我倒愿意他先亲自打理一下自己的封地,通些庶务。”
天天守着那些经史子集,也亏他看得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