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村庄绝对不会是黑狄人所建,原本应该是个中原华族村落。”
“首先,黑狄人不善修建房屋,他们只会住在包房里,甚至连用石头建屋都不会,更别提是用木头为粱,泥浆为墙,茅草为顶。然后他们擅于饲养马匹,但是整个村舍只有少量的牛猪,大量的鸡鸭,这些家畜全是中原民族极为擅长饲养的动物,反观他们擅长的马却是一匹都没有,由此可见他们应该是从部落里逃亡了出来,流落至此。其次便是他们来的时候并非很长,因为田地已经翻了地却还未播种,黑狄人是不懂种田的,这也是为何那么多人却只有一位老农在地里农作,但他也只晓得一味翻地,却不懂得已经到了播种时机。”
狐宴不疾不徐从头道来,把艾萧说的又是敬服又是羞愧。
她原先也觉得村落始终有种奇怪的感觉,却不像狐宴顺着蛛丝马迹,一步一步剥开事实的真相。
这其实并非是智商观察的问题,而是人生阅历的事情。
艾萧从诗经里了解一些民间百态,但那也只是局限于刻画描写,永不如亲眼所见来的真实,感受得深切。
而四夷更只是在他人口中听过几次而已,而狐宴却是在北境长大,后面又去了晋国接受中原文化礼教,对两个区域的民族习性了如指掌。
艾萧这才清楚,为何刚才介子推会说,他们是取之有道。
这些东西以及整个村落本就不是黑狄人所属,而真正的主人,恐怕早就已经惨遭黑手,抛尸山野了。
而她一心盼着友好共处,更像是个天真的笑话。
两族之间历代的羁绊纠葛,血海深仇,怎么可能会轻而易举一笔勾销呢。
就连北狄,也是重耳的母亲嫁过去联姻后,期间晋国亦给了狐狄不少好处,还帮狐狄消灭了敌对狄族,俩族的关系逐渐缓和了下来。
艾萧低着头,半晌说不出话来。
“为何,每个人都起来了,却唯独我在睡觉?”
狐宴似乎被艾萧这个问题噎住了,有些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赵榱却有些意味深长说道“介子推说你睡得甚为甘甜,不愿叫醒你,想让你多休息。公子允了。艾萧在队伍里的人缘还真是不错。”
赵榱最后一句话没有让艾萧觉得高兴,反而有些郁闷。
她有时候虽然挺享受着特殊待遇,特别是每次累得走不了路却还要外出狩猎的时候,介子推等人主动顶替,她还是觉得非常高兴的。
后面则越演变越厉害,她几乎什么事情都不用做,虽然重耳和狐宴没有说什么,但是队伍对她心生不满的只会越来越多了吧。
比如赵榱......
最重要是她不参与事件,逐渐的有什么重大的事情大家也会下意识地将她排除在外。
比如说这次这么大的事情,介子推居然觉得她睡得香甜,便自动替她做主,觉得她去不去都无所谓,便干脆让她好好睡个觉。
同样的,逐渐她也会开始偏离重耳的心腹中心,有什么事情也会渐渐地不再和她商量议论。
直到天边启明星出现后,东西才全部打包好,一堆一堆地磊在马背上,几乎没有了人坐的地方。
大家一路都穷怕了,后面路途又遥远,下次就算再碰到个山庄也不可能收到这么多物资。秉着雁过拔毛的精神,马上不够放了,就背在身上。
每个人身后都背着一大袋箭羽,约莫有着五十来枝,大约有二十公斤。
介子推一手提着箭袋,忧虑地瞅着艾萧的小身板,手没递过去,反而要往自己身上背“艾萧这个太重了,不如我帮你背吧。你就背些面饼之类的食物就好。”
艾萧抿下唇,直接从介子推身上拉下箭袋,往自己背上一背,连着包着食物的包裹也背道了另外一边。
“艾,艾萧......”介子推惊得眼睛都瞪出来。
“我没事,我背得动。”艾萧的力气一直就不小,只是她的身材太有欺骗性了,连她自己有时候也会忘记。
她其实是个大力士......真正的女汉子。
整个队伍包括重耳,皆背着大块包裹,拉着负着重物的马匹,脚步缓慢却坚定地离开村舍。
背后二十几座屋舍,熊熊燃着大火。
撕心裂肺的哭啼哀嚎声音,一遍又一遍地传进艾萧的耳朵,让她瞬间不寒而栗。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