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的焦点随着重耳步伐转移到艾萧身上,艾萧落寞的神情还没来得及收起来,众目睽睽下顿时有些手足无措,“公子?”
重耳深深地看着艾萧一眼,随后居然朝艾萧行了一个礼!
“艾萧说得极是。虽士为知己者死,然先轸为我身陷囫囵,若重耳一心为己,弃先轸而去,却是贪生怕死!愧当先轸知己者!”
重耳一个转身,对着身后先轸介子推一干等人,高声说道“从今往后,众位若以知己待重耳,重耳必以国士报各位!”
“喏!”
重耳这一段话不长,却说得众人血热沸腾,心潮澎湃。
这个时代不缺慷慨就义,视死如归的士者,他们要的就是在这样公义的氛围里为人所重任,充分施展自己的才干能力,脱颖而出声名远扬,再进一步,便是名留青史!
艾萧神色有些复杂地看着重耳的背影,重耳确实是位极有人格魅力以及手段的领导者。在这还是大多数贤士叩门求见,毛遂自荐的时候,他却是用贤士自荐的那一番话来拉拢人心,与之产生心灵共鸣。
看着队伍里每个满脸虔诚激动的大汉,艾萧敢肯定通过今晚这番话,这三十多位大汉将会誓死追随重耳,绝无二心!
艾萧缓缓从胸口吐出一团郁气,胸口的纠结似乎好了一些。
她不能怪,先轸介子推等人会对她心生芥蒂,因为那是他们生存的准则,甚至可以称之为信仰。
众人又往前走了一段路,选在一个背靠沙丘处落脚。
先轸诧异地看着众人麻利地将三辆马车排好,然后拿出了两块大布直接形成了一个巨大的帐篷,靠进来一看,才发现这两块大布还都是由衣服绑着连起来的,然后赞道“这法子挺好,倒是少了些日头之苦。”
介子推借此朝艾萧笑道“这可都是艾萧想的呢。”
艾萧淡淡一笑,没有多说什么。
从重耳说那番话后,众人对她的态度明显又暖和了起来,平日交情较好的都寻着机会和她说些什么,似乎想拟补之前对她的冷淡。
只是艾萧现在心情还是比较乱,勉强说两句后就不愿开口了。
害怕别人误会她还因之前的事情不高兴,随意吃了些干粮后,艾萧就钻进马车里休息。
介子推有些忧愁地问先轸“你说艾萧是不是还因为之前的事情生气呀?我刚看她一直都是一副无精打采的模样。”
说着,介子推忍不住用肩膀蹭了先轸一下“说到底此事也是因你而起,话说你和艾萧什么关系呀?她这么偏颇你?连公子都比下去了。”
先轸心情有些复杂,介子推的追问更让他有些烦“我与艾萧只是好友罢了。”
介子推瞪大眼“我晓得你们是好友呀,我是问你们怎么会有那么深的交情?”
先轸有些无奈地看了介子推一眼“你很闲么?不如我们练两手?”
介子推脖子一缩,一手轻轻拽了下先轸袖子,小声说道“这么多人面前,大哥你给我留点面子啦!”
先轸......
艾萧将车厢里的被褥铺好,随即躺了下来。
从昨天白日起,她几乎是一天一夜没有睡觉,中间还有过激烈争斗,心情起伏太大,无论是身体还是精力都疲惫到极点。
本该以为她一躺下来就会睡的,结果闭上眼怎么也睡不着。
外头逐渐升起的太阳,照得车厢里头越来越闷热,车厢里还有大米肉干等食物的气息,全部混淆在一起,像一锅熬得发稠的浓汤,连呼吸都变得困难起来。
艾萧烦躁地睁开眼,看着车顶发呆。
突然一阵微风吹来,脚边的帘子被轻轻吹开,阳光进来了又出去,车厢里的空气似乎也清新了不少。
艾萧侧着身盯着那还微微晃动地帘角,想着一会儿应该是重耳进来歇息吧?
因为刚刚狐宴有提到和赵榱一辆马车,那重耳应该还是会选择和她一起吧。
等下,她还是应该和重耳道个欠,或者道谢?
至少因为他那一番话,她和众人的关系也没有那么尴尬了。
不然艾萧还真有点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和其他人来往了,因为至此至终,她还是认为不该抛下先轸一人。
只是为了先轸,伤害重耳却不是她的意思。
说到底,她不是这个时代人,没有那么理所当然的忠义感。
她能理解他们的士气,却不能全心全意做到。
想着,帘子被人撩了起来。
艾萧抬起头,公子两个字咽了下去,有些愣愣说道“先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