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意没有起来,她抬着头朝上看,想认清那声音的来源。
她却看不清。
傍晚的阳光正好打在那人的身上,为他镶了一道华丽的金边。他的面容隐藏在阳光里,只能听清他低沉的,慵懒的声音,和阳光里,那若隐若现的一抹笑意。
“姑娘不起来,是要借此赖上本公子吗?”
声音很好听,带着磁性,听起来有点性感,让钟意想起了她在前世养过的一只猫,总是带着一种独善其身的味道,但这样的声音传递出来的,却是有些轻狎的语言。钟意一时间分辨不出,来者是好是坏,是救她于水火,还是推她入火坑?
牛二看到来人,却失了所有威风,连连朝那人作揖,喊着“二公子”,直呼自己小人,又连呼不敢。
只是那人却把牛二晾在一边,和钟意说了两句话,看着她默不作声地从地上爬起来,才转过身,一边摇着折扇,一边懒洋洋地说:“你不敢?你人都抢到大街上了,还说不敢?”
“不敢不敢,小人不敢有此意。”牛二的汗流了一后背,这是一位绝对不能得罪的主儿,他眼下还能好好地跟你说话,并不代表他在下一瞬不会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牛二转了转眼珠,一边流着汗,一边陪笑道:“这家酒楼欠了我们老爷银子,还不起,就拿这家的侄女抵、抵押。”牛二说到后边,有点底气不足,假如钟意戳穿他……但是她敢吗?给她几个胆子,她也不敢跟尊贵的二公子说话吧?
可牛二却小看钟意了,来自现代社会的钟意,人人平等是她最原始和朴素的世界观,又怎会把尊卑上下放在心上?
“这位二公子,事情并不是那位大爷所说,我家酒楼确实欠了钱,却是要拿酒楼做抵押的。大爷来收酒楼,一不带文书,二不带房契不领中人,小女子请他明日按规矩律法再来,却不想大爷忽然要把小女子掳走做妾,却不知是从何说起。”
言辞得当、条理清晰,关键是说话者的态度,不卑不亢、不矜不伐,而且钟意在叙述事件的时候,视线始终放在二公子的鼻尖上。既不像看人眼睛那样无礼,又不像看向四处那边分散。现代的说话技巧,对钟意来说已是习惯。
她站起来的时候换了个角度,已经看清了二公子的模样。
一定是个勋贵之家出来的大家公子。
这是她从他身上得到第一印象。
不仔细看他的容貌着装,光是站在他身边,就能感觉到一种高贵优雅的气场。这种气场不是靠衣装撑起来的,而是一举手一投足的浑然天成。即便他说话懒懒的,言辞也有些无礼,但他的高贵气质,却将这些放在一般平民身上也是无法忍受的缺点完美地遮盖了。
他穿得并不奢华,简单的竹青色缎纹长袍,一条玉色腰带勾勒出颀长挺拔的身材。他那把扇子,倒像是有些来历似的,镶着乌金,扇面上画了一枝桃花,寥寥几笔,却显得春意盎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