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正是入冬,京城是北方,太阳正好。秋天种的那些白菊正好能派上用场。
白天要忙着卖点心,钟意也要亲自上阵,打发鸡蛋的秘密,她始终没有传给他人。为了营造点心的神秘感,她甚至在打发鸡蛋时特意去一个小房间秘密进行,永良他们拿到的,永远是完成品。
而到了晚上,小会开完,钟意会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想生意。
钟意心大,不管什么时候,都好像有一种盲目的信心在支撑自己。比如说现在,明明白鹤楼没什么好卖的了,清心茶早已不像最初那样风靡,可钟意还是会想着想着就在被窝里哧哧笑起来,为自己的“高瞻远瞩”感到得意。
因为秋天的时候种菊花完全是一时兴起,没想到冬天正好可以晒晒做菊花茶!虽说那批白菊做花茶差了点,但贵在独特,让古人尝尝鲜还是没有问题的。
这个时代大家都喜欢用花酿酒,却很少有人做花茶的。
加上白鹤楼的点心本来也是清新款,配上同样清新的花茶,刚好可以推出“下午茶”概念。不知道京城的风雅人士会不会接受呢?
嗯嗯,钟意在脑海里盘算着,需要适当地宣传下……不知不觉睡着了。
她却不知道,在厨房旁边的小厢房里,因为牛富贵惊天动地的呼噜,有一个人,并没有睡着。
“无论如何也要赶快偷一张方子出来……”那人的心里,不停地盘旋着这个念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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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过了两天,街里传来兴国公府大姑娘去家庙还愿的消息,竟是从摘星阁里传出来的。
传话的不是掌柜,而是几个厨子。
据说是有天晚上,大姑娘衣衫不整地来到摘星阁,气也不顺的样子,不知道是因为什么,整个茶楼的伙计都被吵了出来,就看到大姑娘非要换一个厨娘的衣服,当场就要扒了人家。
沈大姑娘是摘星阁的东家,掌柜拦也拦不住,只好让那厨娘脱了外裳,换给大姑娘,自己忍辱负重地换了身粗使的衣服,退下去了。
其实这也没什么,但既然是沈大姑娘不知为何赶在年节前被送到家庙,似乎是在国公府失了势,摘星阁那受了气的厨子自然也找到了泄愤的出路,又把这大家族的风月,加油添醋地描画了一番,传到最后,竟成了“沈府大姑娘半夜出去私会,情郎是城郊乞丐”,短短几日就传得满城风雨,十里花街无人不知。
听说兴国公府近日隔三差五总是传出治家不严的风闻,沈老爷一生气,把沈大姑娘送去家庙,把当家主母王夫人和儿媳妇吴氏都痛痛地申饬了一番,收了吴氏的钥匙,交给庶长子沈沐打理,又让义女三姑娘协同。
街上有明白大家族内务的人议论纷纷,“沈老爷这是动了真怒啦,宁肯让儿子当家,被人笑话男人掌管庶务,也不肯再被传家风不正了。”
钟意听紫烟说这些的时候,常常会下意识地看向柜台上的那盆金凤花。
因是南地花朵,花瓣早就耷拉下去,若不是钟意日日小心经营,花朵早已枯萎凋谢了。
“紫烟,咱们东家,可是五六天没来了。”钟意托着腮喃喃说,“我定的十月初一寒衣节那天正式开张,还有七天,东家再不来看看,开业那天咱就不通知他了。”
紫烟抿了抿嘴,说道:“姑娘别急,沈二公子也有自己的事忙,他如果不忙,一定会来看姑娘的。”
钟意一下子红了脸,挣扎着嗔紫烟:“什么看我啊,我是说来看白鹤楼!”
紫烟一本正经地说:“是啊,姑娘是白鹤楼掌柜,奴婢说来看姑娘,也没说错吧。”
“呃。”钟意被紫烟抢白了一下,只好扭过头不理她。
因为点心卖得很好,白鹤楼现在的陈设已经非比寻常。
二楼的包厢全收拾出来了,共六间,四间是像心音那样的,分别命名为“心音”、“潮音”、“佳音”、“诗音”,要最低消费五两银子才能去包厢。还有两间叫做“琥珀”与“琉璃”,是可以住宿的超级贵宾房,相当于SVIP。是按月收费的,专供有钱人包月用。
大堂摆了满满当当十二张桌子,按照钟意的意见,靠窗的是二人小座,中间的是四人座,角落里还有两张供六人坐在一起的大桌子。
靠近柜台的粉墙上,已经留出了用来点菜的栈牌,只有九道菜,全是词牌名,“寒烟翠”、“点绛唇”等,让人猜不透是什么——当然不能让人猜出来,食材可都是钟意的秘密武器,好比可口可乐的配方,是死都不能被人知道的。
也有一些普通下酒小菜,多是凉菜。钟意早已与白鹤楼斜对面的小饭店谈好,早上让他们做十二样凉菜送货,那小饭店的老板乐得几乎要给钟意磕头,他的饭店本来就是给市井走卒打尖用的,做的都是家常菜,一天也挣不出一钱银子,钟意每天二钱银子让他们给白鹤楼提供凉菜,小饭店老板都有关上门专心为钟意做菜的心思。
可惜人家钟掌柜只要凉菜,热菜是要白鹤楼自己出品的,小老板想发财,也只好望而兴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