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氏一面侧着头大声地冲着屋外喊叫完,一面抬手轻轻拍着苏雪的后背,替她顺着气。
她紧盯着苏雪的双眼红肿得成了一对桃子,布满皱纹的脸上更是憔悴不堪,愁云密布,此时还再添了担忧着急和心疼。不过一觉醒来,赵氏再不复苏雪初见时的憨直笑容。
“伯……母……”苏雪双手紧紧地拽住赵氏的衣袖,张大嘴巴摆动脑袋如同缺痒的鱼儿一般想要汲取新鲜的空气,原本樱红的唇已染上了几分青紫。
她害怕自己一松手,一闭嘴,那如同被人紧紧攫住喉头的窒息压迫感会让她立刻停止呼吸,好不容易被救下的性命再度失去。她承认,这一刻,她怕了,比前世被爸爸捅死时更害怕,亦比四十三天前掉落溪涧时更惊慌恐惧。
看着她这个模样,赵氏脸上的心疼之色更甚,泪忍不住又流了下来,轻抚着她的胸口哽咽道:“这真是造孽啊,怎样黑心的人,才会对一个孩子下手啊。”
又是断腿落入溪涧中,又是下毒弄成这样,怎样狠心的人,才会将这样的痛苦加诸在一个四五岁的孩童身上啊。而她的勇子,更是个心地善良热心助人的,老天又为何要将牢狱之灾加诸在他的身上啊。
赵氏越想,越是悲从中来,滚烫的眼泪滴落在苏雪的脸上,几乎灼伤她的肌肤。
“怎么样了,怎么样了?”许清明快步走入屋内坐到床沿边上,一边打开手中的布包,取出一把银针动作熟稔地一一扎入苏雪胸口脖颈处的几处要穴,“快,快去把药取来。”
苏雪能够感觉到那银针刺入穴位时些微的痛意和微凉感,但那感觉转瞬间便被窒息的痛楚所冲散。直到许清明扎完手上的一把针,将她扎成了个刺猬,赵氏匆匆将一碗褐色的药汁端到床旁,苏雪也没感觉到自己的痛苦有丝毫的减轻。
而这样的发现,让她刚升起的对人生的希望瞬间破灭。她体内的毒,真的让人毫无办法吗?她真的要在这样的痛苦折磨中度过一生吗?
不!她绝不能就此放弃!但凡有一丝希望,她也不能自暴自弃。
在赵氏托着她的头将药碗凑到唇边时,苏雪紧紧地抓着赵氏的衣袖,努力地张嘴配合并调整着自己的呼吸,任由苦涩的药汁带着一股清凉渗入喉头。
喝了这些药,或许就没事了,或许就没事了……
“咕咚,噗!”褐色的药汁,只有一半顺着苏雪的喉头缓缓流了下去,另有一半被她粗重的喘息干扰而喷了出来,渗进了她的脖颈处。可即便这样,她也喝得异常认真,累得后背汗湿了一片。
而不知是药汁真正起了功效,还是扎入要穴的银针起了作用,又或者仅仅是苏雪的心理作用,一碗药喝下去,那股子难以忍受的窒息感竟是稍稍地减轻了些,那拉动风箱般的声音也低弱了不少。
“果然还是这个药有些效果。”许清明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欣喜带泣的感叹让苏雪抓着赵氏衣袖的手松了松,心头暗暗地松了一口气。看来,一切并不是她的幻觉,一切,都有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