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留苏雪在这边多住些日子,等到苏雪休养了些日子,韩秀丽便让人将她受伤的消息传回了苏府,并找了个魏家有好大夫住得近方便医治的理由。只对于事情的经过和伤人的人并没有说得那般清楚。
得到的回复,一是余氏让报信的人及时捎回的一句话——既受伤了,又有大夫医治,那便好好地在那边养着吧。二是徐氏看似热心实则虚情假意的一堆好好休养之类的废话。
不用时时想着家里住着个不受自己待见还有可能气得自己吐血的人,还能省了家里的嚼用,余氏和徐氏二人自然乐意。
倒是从前致力于讨好邹桐艳的蒋氏,这一回竟悄悄地使了人送来几味补药。苏明媳妇何氏,则是让自个仆婢赶在报信人离开前,悄悄塞了两个有益于伤口愈合的食补方子并娘家私底下给她的几味药材。
听完下人的禀报,韩秀丽只觉得怒从心底起。倒是苏雪已经习以为常,不以为然地笑了笑,目光却落在桌上那几个小包上。
何氏的善良她一直都是知道的,虽只有为数不多的几次接触,她却对她颇有好感,也心存感激。至于蒋氏给的这些东西,到底真是蒋氏给的,还是小叔叔苏文超假借她的名义给的,都并不重要。蒋氏的态度,并不会改变她对小叔叔一直以来的浓浓感激。
“雪娘,姨母现在十分庆幸你早早地便离了家。否则,待在那样一个家中,即便不被谋害了,也必定被养坏了。”待到屋子里的人都退去,韩秀丽怎么也无法压下心中的气怒,愤愤说着的同时,又不由红了眼眶,“当初你外祖父也不知道是被什么蒙住了双眼,才会替你母亲挑上这么一门亲事,他老人家在地底下见着你母亲,怕也会恨自己有眼无珠吧。”
若非是那样一个人家,她那乖巧的妹妹也不会早早地便被人害了性命撒手人寰。
提到韩氏,苏雪的脑海里不由浮现出一个温婉和善的少妇来,眼眶也不禁有些发热,韩秀丽却突地一把抓紧了她的手,沉声问道:“你只告诉我,你是不是知道你母亲是怎么被害死的?”
她的话一出,当晚那触目惊心的一幕便不自觉从苏雪的脑海里跳出,让她忍不住拧紧了眉头,咬紧了唇瓣。再对上韩秀丽那张与韩氏有些相似却刻满了不容欺瞒神情的脸,她重重点了点头,含泪道:“是,我当初在苏家祠堂里,亲眼看着苏文成用裤腰带将我娘勒死,又亲眼看着他向着邹桐艳邀功。”
苏家祠堂,是韩氏生命葬送之处,每每入到里边,她便忍不住想起当时苏文成为恶的场面。正因为如此,她才会让青林由着那两人将古人认为极为神圣的苏家祠堂烧了个干净。
“我的天哪,该死的苏文成、邹桐艳……我可怜的儿啊……”纵使韩秀丽觉得自己已对妹妹的死作好了最坏的打算,听到苏雪说出这样的结果,她仍是觉得无法接受,竟是有些语无伦次,唯有一把将苏雪紧紧地搂在怀里,放声大哭了起来。
她曾经设想过苏家人几句话逼得妹妹自己上吊,也设想过苏家人心狠地一碗毒药毒死了妹妹,对于苏文成亲手勒死自己的妹妹,她也并不觉得奇怪。可她却万万没想到,当时年不过四岁的外甥女,竟然亲眼目睹了那一切。
那是怎样一副惨烈而让人不忍目睹的景象啊?那样恶毒阴狠的事,便是成人看在眼里,怕也要吓得精神失常。可怜她的雪娘当时才那么小,被害的又是疼爱自己的母亲,却是怎么承受住的呀?这么多年,顶着这样的仇恨,她又是怎么咬牙走过来的呀?
“雪娘,我可怜的雪娘……”韩秀丽的眼泪早已湿了两人的衣衫,一向口舌伶俐的她,此时却只知道紧紧地搂着苏雪,嘴里喃喃地轻唤着她的名字,竟是说不出半句安慰的话来。
这样的打击,她自认自己是挺不过来隐忍不住的,可她的雪娘却小小年纪便做到了。她终于知道,她的雪娘远远不止她这些日子所看到的那般冷静优秀,是所有人所不及的。
“姨母,你放心,我不会让娘白死的。”苏雪也早已是泪流满面,却毕竟事隔多年,亦比她冷静多了,反而抬起手拍了拍她的背脊,凝着眸子沉声道,“邹桐艳受到了她应有的教训,接下来就该是苏文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