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27
【童话故事里,王子和公主幸福的在一起。我们无不希望自己的爱情有个童话般美好的结局,却忘记了,童话终究只是童话,虚幻又迷离。小孩子受骗姑且可理解,而我们,经历过生死、体会过悲痛、承受着无奈,就应该明白——身不由己也好、无可奈何也罢,该放手时就必须放手,否则便是害己害人。】
孟毓完全处于混沌的状态,灵魂仿佛一分为二,一半飘在巴塞罗那干燥的空中,那里有她与卲荀或是痛苦、或是快乐的回忆,那是她此生最珍贵的宝藏。而另外一半,则被猩红了眼的苏哲翊压在身下。
两半完全对立的灵魂,在体内撕裂、叫嚣。胸腔里某个器官剧烈跳动着,仿佛随时都会从嗓子眼里、口腔里蹦出来,而他又用唇堵住了出口,于是,她更觉得惶惶。
他重重地吻她,肆意的在她唇上掠夺,贪婪的汲取她独有的清香气息,他含住她的耳垂,感觉她轻微的颤-栗,他揉她的月匈,感觉她在他指尖一点点绽放。
她不安,完全迥异的两半灵魂在体内互斗,一半厉声警告她,不能背叛卲荀,卲荀是独一无二的、无人可取代。另一半细声诱惑她,苏哲翊是值得依靠的男人,他一次又一次的在她最需要帮助的时刻出现,他可以为她筑起坚固的堡垒,让她成为这世上最幸福的公主。
她几乎快被他的吻逼疯了,他的狂热,让她退无可退、避无可避。
床头柜上的手机突然响起来。
很轻柔的女声,思绪繁乱时,她的听觉竟然更敏锐,迅敏的分辨出这是李宗盛作词作曲的歌曲,漂洋过海来看你。
这铃声完全不是苏哲翊的风格,她依稀记得,苏哲翊的手机铃声是最普通的手机自带铃音。然而,就是这样轻轻柔弱的嗓音将孟毓唤醒,她正欲挣扎,发现覆在她身上的苏哲翊突然顿住所有动作,在她衣衫内作乱的手指蜷起,亲吻她颈子的唇移到一旁,而他的呼吸依旧紊乱、粗重,情=欲气息浓厚。
她想了想,又去挣扎,他紧紧压着她的腿,哑着嗓音说:“别动。”
他声音沙哑的不像话,孟毓一点点回神,她差点被他给吃了,他竟然还叫她别动?“苏哲翊,你给我滚下去——”
话音未落,苏哲翊突然抬起头来,猩红着双眼,恶狠狠地瞪她,“你再动,后果自负!”
他抵着她腿-心的硬-邦-邦的一根,存在感太过强烈,好汉不吃眼前亏,秋后算账也不迟,孟毓识相的闭了嘴,闷着气,用忿忿然的眼神回瞪他。
苏哲翊仿佛被她的眼神刺痛似的,突然移开视线,犹自带着一丝惊慌,手机不依不挠的叫着,他将手从她衣衫下摆抽出,然后缓缓地伸向床头柜。
贴近手机时,他的手指顿了顿,仿佛是犹豫、踌躇。
孟毓差点以为自己眼花,因为她竟然看到苏哲翊的手指发着颤,他……究竟在害怕什么?
他拿过手机,在眼前晃了一下,随即,瞳孔急剧收缩,猛地收紧手指,下一秒,又狠狠地将手机砸出去,那样狠的力道,简直带着决绝的意味。孟毓被他眸中的狠戾吓到,没忍住打了个颤。她咽了咽喉咙,意识到危险尚未消退,鉴于苏哲翊今天完全近乎狂躁的情绪,她这时候跟他算账,一定是自寻死路,倒不如先退上一步,待她理清楚思绪,再为自己讨个公道,于是压着怒意说:“你先松开我,苏哲翊,我知道你是发烧糊涂了,这事,我暂且不跟你计较,你先放开我。”
她已经尽量用温和、商量的语气同他打着商量,不料,他只是深深望她,眸底的狠戾渐被些许哀伤、悔恨、挣扎、不舍而取代,没错,他的眸色复杂到,她根本无法理解。
最后,他突然埋首在她的颈窝处,声音紧绷、低沉的说:“为什么,你们所有人都在逼我?”
方才他拿手机来看时,她也瞥见了屏幕上的名字,是苏敬东。苏敬东逼他做什么了?孟毓敏锐的嗅到了苏家家族内的八卦气息,当然,这与她无关。让她觉得憋屈的是,“你们”这个词,她冤枉死了,她逼他什么了?明明是他在逼她!她忍了又忍,憋着没发火,然而却是阴阳怪气的揶揄他一句,“如果你没适时停下动作,苏哲翊,你现在就是强-奸-犯了。”
清晰的觉察到覆在自己身上的男人身体瞬间僵硬、冰冷,孟毓一口气提到了喉咙眼里,也不知是忧惧、亦或是伤害他后产生的小小快感,总之,这种感觉很微妙。
然而,下一秒,情形却倏尔翻转。她身子蓦地僵硬,不是因为他的冷笑,更不是因为他反过来揶揄她“我看你刚才不也挺享受的,所以连反抗都忘了?”,而是她颈项处突然感觉到的……濡湿。
他……哭了?
为什么?
苏敬东到底逼他什么了?这又关她何事?
“苏哲翊……你没事吧?”她今天受的冲击太大,脑袋几乎要成为一团浆糊,根本无力继续思考。
他还是保持着原姿势,一秒,两秒……十秒……三十秒……
一分钟后,他突然迅疾的翻身而下,双脚着地后,立刻捞着她的手腕拖着她往外走,甚至没有给她一点点反应的时间、将她拖到卧室外,然后猩红着双眼、面无表情、冷冷的觑她,声音冷然道:“滚吧,滚远点,再也别让我看见你!”
哐当一声,卧室门被甩上。
门内门外,两个世界。
房外,孟毓呆呆的愣在远处,一动不动。
房门,苏哲翊无力的倚着门背瘫坐在地毯上,他的脸上根本没有泪痕,或许方才那点濡湿之意不过是孟毓的错觉,只是一双眼睛红到几乎滴血。而他忍不住发抖,从指尖到心尖,禁不住颤栗。
童话故事里,王子和公主幸福的在一起。我们无不希望自己的爱情有个童话般美好的结局,却忘记了,童话终究只是童话,虚幻又迷离。小孩子受骗姑且可理解,而我们,经历过生死、体会过悲痛、承受着无奈,就应该明白--身不由己也好、无可奈何也罢,该放手时就必须放手,否则便是害己害人。
幸好手机没有摔碎,他翻出未接来电,拨通第一个号码。
那边,很快接起。
低沉、不含情绪的声音瞬时响起来,“刚才做什么呢。”
苏哲翊毕恭毕敬的回答,“正在忙公事。”
苏敬东轻笑一声,“是么。”
苏哲翊不动声色,“酒店新开张,需要处理的事务比较多。”
酒店,不过是永鑫集团众多业务之中芝麻粒大的收益来源,说实话,苏敬东不甚关心,他默了两秒,说:“工作的事先放一放,你和米苒的婚事必须尽快提上日程!”
苏哲翊眼皮倏地跳了跳,用同一借口来推脱:“米苒还小——”
话被苏敬东截断,“小什么小?她今年都二十五岁了!不是十五岁!阿翊,你别当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趁早给我死了这条心!你如果要跟那个孟毓纠缠不清,至少也要先想想我那些手段如果用到她身上,她还有没有命能继续勾搭你!”
你以为自己足够强大了,可以保护自己所重视的人。然而,总有人不断地提醒你,你其实什么都不算,你手中的金钱、地位、全力根本不足一提,更守护不了所爱之人。
他突然觉得无力,浑身的力气顷刻间被抽空了似的,连声音都几乎低到了尘埃里,“爸,我为苏家做的还不够多么?我做错什么了?为什么要受到这样的惩罚?”
电话那端的苏敬东点一支雪茄,烟雾弥漫开来,他鹰一般锐利的眸子狠狠地眯起,“你当然错了,你错就错在,当初活了下来,而让他死了。”
听筒里传来忙音。
苏哲翊无力的垂下手臂,手机摔落在地毯上,屏幕暗下去,他的眸色也一同暗下去。如果可以,他宁愿当初死的是自己,那样他就不用行尸走肉般的活着。
门外的她,已经走了么?
门外突然传来砰砰的声音。
苏哲翊眼皮跳了跳,不予理会。
又过几秒,传来谩骂声,“你居然敢推我?孟毓!你算是个什么东西!”
孟毓垂眸,视线落在跌坐在地毯上、茶几旁的米苒,她打扮得光鲜亮丽,然而此时却显得有些狼狈,漂亮的脸颊混杂着忿忿然的怒意与窘意。孟毓深吸了一口气,说:“也许你说的没错,我什么都不算,尽管如此,难道你想要动手打我,我连还击都不能么?你又凭什么?凭借你光鲜亮丽的艺人身份,还是你优渥的家庭背景?”
没错,方才的确是米苒先动的手,她按响门铃,准备给阿翊哥一个大大的surprise,没想到她竟然意外收到了一个巨大的“惊吓”,孟毓站在门边,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衣衫更是皱巴巴的,米苒当即有不好的预感,再瞧瞧孟毓红肿不堪的嘴唇,那显然是被人啃肿的,米苒火冒三丈,这女人竟然如此不知廉耻、光天化日下勾引她的未婚夫!幸而她来得及时,否则岂不是被人挖了墙角还蒙在鼓里!她气得忍不住就动手,没想到孟毓竟然反应敏捷的反手推了她一把。米苒栽在地毯上,手肘部位磕碰在茶几脚,疼,麻,也不知肿了没有。
第一回合惨败,米苒更不可能咽下这口气,三两下爬起来,拍了拍手上的灰尘,张牙舞爪的扑上去。
孟毓早知道米苒脾气不大好,简直是睚眦必报,跟电视屏幕里娇俏可人的形象完全是——背道而驰。但她万万没想到,米苒会完全不顾及形象的扑上来,就好像中学时的小太妹,打起架来不是扇耳光就是拽头发。
孟毓后悔莫及,她今儿就不应该来赴方静的约,更不该对生病的苏哲翊心软,好心好意的给他买退烧药、却反被他欺负了不说,还要被他的未婚妻大小姐又是打又是骂的!她是招谁惹谁了?
当然,惊讶的远不至孟毓一人,同样处于惊愕、讶然状态的还有——苏哲翊。当他打开卧室门出来,一眼便看见长沙发旁的地毯上,米苒压着孟毓,又是揪又是抓的,他只知道米苒骄纵且任性,可今天米苒的泼妇模样,简直刷新了他的三观。他太阳穴突突地跳,头比方才接听苏敬东电话时更疼了,一想到自己将要与这女人共度一生,从此他的世界将变得更加吵闹不堪,他头痛到几乎濒临爆炸边缘。一个晃神,孟毓已经成功的翻身而上,将米苒压在身下。耳畔传来米苒的惊声尖叫,苏哲翊脑门腾腾跳着,皱着眉头将上前,一把扯着孟毓的手臂,将她扯开了。“你瞧瞧自己,像个什么样子!”
这话,竟然是冲孟毓说的。
孟毓的手腕还被他紧紧攥着,她犹自不可置信的盯着他,他眉头紧紧的拧着,眼睛里尽是鄙弃之意。这一刻,她觉得一同被人手攥着她的……还有她一颗被伤的支离破碎的心脏。“明明是她先动手的!”难道要她被人打被人骂,还不能还手?
她眼睛里流露出受伤的意味,他瞥见她颈子上几道指甲抓出的红痕,在白皙的肌肤上,显得格外清晰而狰狞,这抹红色刺伤了他的眼。胸闷,闷到难以呼吸,却只能克制着,用低沉的嗓音说:“你可以走了。”
他松开她的手腕,顺道挪开了视线,孟毓怔怔的立在原地几秒钟,而后冷笑几声,抓起地上的包包,狠狠地捏着包袋,瞪着他,然后,毫不留情的、泄愤似的往他身上砸,“我招你了么?我问你,我招惹你了么?我就不该多管闲事,就应该让你发烧、烧死算了!我干嘛要烂好心?!像你们这种以逗弄别人、欺辱别人为乐的人,就应该被惩罚!生病也是活该!”
她是真的被气到了,全身都发抖,他凭什么?凭什么说来就来说走就走,凭什么想要支配她的人生?
意外的是,他竟然没有躲开,任由她的包包或轻或重的砸在他背上,然而他背脊挺得笔直,似一道青松,岿然不动。
她几乎都累了,人累,心更累,她真的搞不懂他了,这么忽冷忽热的,究竟是为什么。她到底哪里做错了,要受到这样的对待。
一直呆愣的米苒这时也回过神来,冲上去,把孟毓给推开,孟毓一连退了几步,眼见着米苒又欲扬手上前,她面无表情的瞪着米苒,米苒为她的眼神所摄,不由得愣了一愣,这一怔忪的功夫,苏哲翊一条手臂挡在了她身前:“你也够了,别忘了自己的身份,整天这么闹,就不怕传了出去,形象破裂!”
米苒一激动起来,是真心忘记了自己还是——大众艺人,于是努了努嘴,说:“谁让她勾-引你!”说话时,还不忘用愤恨的眼神去戳孟毓。
简直是——胡说八道!颠倒黑白!孟毓立刻回击:“我没勾引他!全天下的男人都死光了,我也不会勾引他!不过米小姐,我还是奉劝你两句,挑老公时,眼睛还是得放亮点!像那种动不动就发情、有事没事就喜欢揩油、吻了你就想脱你衣服的男人,就算是再英俊潇洒、风姿绰约,要结婚的话——你最好还是考虑清楚!”
她气得口不择言,完全把苏哲翊跟“登徒浪子”划上了等号。一通话说完,头也不回的摔门而出,结果一出酒店竟然遇见了从外归来的方静。
方静一看孟毓脸色不对,整张脸通红,上前就问:“你该不会是被总经理传染病毒了吧?咦,有这么快呢?”
孟毓一言不发的盯着方静瞧,方静被她盯得心里发毛,虽然孟毓这人极好相处,总是和和气气的,可她脾气好并非代表完全没脾气,就像此刻,孟毓眼底有两簇小小的火光燃烧着,方静讪讪赔笑,小心的说:“嘿嘿,小鱼,你可别生我气呀!这不苏总昨晚上就发烧了,他不肯去医院、连药都不吃!我这不也没办法么,我一想,你来,他肯定听你的!”
孟毓不知道方静最后的结论是怎么得来的,她不关心,一点也不想关心。方静小心翼翼的赔笑,孟毓也明白,方静是好心,只不过办了坏事。孟毓沉吟两瞬,无奈的叹了口气,说:“方静,以后别自作聪明了。我跟苏哲翊没可能,完全、绝对没可能!还有……我劝你,这会儿别去找他,说不定正在世界大战呢!”
方静眨巴眨巴眼睛,不甚明白,孟毓又多提醒她一点,“米苒来了。”
方静咋舌,完了,这不是正撞上枪口了?!她这时才注意到孟毓颈子上的几道红痕,结结巴巴问:“米苒抓的……”
孟毓摸了摸有些疼的伤口,“嗯”了一声,“她也没讨到什么便宜。”最后那几句话,恐怕就足够让她惶惶不安了,那几句多少有点逞一时之气,可孟毓回想起来,却也不觉后悔。
然而几天之后,孟毓的想法变得截然相反。
她任职的家电公司也是家大集团,云佳市又是集团本部所在,一夜之间,集团内部盛传,她孟毓勾搭有妇之夫,至于为何传言说得那般有板有眼,完全得益于……那个“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