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近了,赤水就看到袁丫两眼红肿肿的,像金鱼的两个大眼泡。忙问道:“怎么了?被谁欺负了?”
因为住得近,她们两家还是常有往来的,她俩年龄又比较相近,她跟袁丫也比较熟悉。
“我来跟你拜别的,我过几天就要走了。”袁丫揉了揉眼睛,说着。
赤水很惊诧,“走?去哪啊?”边说边拉着袁丫坐下。
小丫头听到赤水一问,眼眶里的泪一下子又冒了出来,怎么也止不住。赤水边帮她擦边听她抽抽咽咽的说,好久才理清楚大概。
原来今年大旱,袁丫的爹娘眼看着粮食要减产,明年肯定是不够吃。袁大袁二又都还没娶媳妇,就算着趁早把袁丫卖到城里当丫环,还能卖个好的价钱。要是等到大家都饿肚子开始卖儿卖女的时候,可就不值钱了。反正早晚也要卖的,总比全家一起饿肚子的强。她爹娘已经联系了刚好回家探亲的苏牙子,七天后来领人。
赤水听了心里很不是滋味,可又不能陪着袁丫一起哭,好不容易把袁丫劝住了,安慰了一番,送回她家去了。
回来转过头一想,她家也比袁丫家好不到哪去。她娘身子一直不见好,如果粮食再大幅度减产,肯定是会出现经济危机的。
大姐十五岁了,下半年就嫁人了,二姐也已经订了亲。小弟又才两岁多,就只有她高不成低不就,又是个丫头,要卖的话她爹娘肯定是卖她的,想着想着,赤水心里立马涌出强烈的危机感。
吃晚饭的时候,赤水仔细的观察着她的爹娘,貌似她们还没有往这方面想。可不想不等于就不存在啊,她心里很是难过,又有些伤感,她已经把他们当成自己的亲人了,要离开他们,她也会舍不得的。
可有些事强求不来,都不过是为了生存而已。她爹娘肯定心里也不会愿意把她卖掉,亲亲的骨肉啊,又养了八年,怎么会舍得的。
可赤水不能这样想,既然是这个家的一份子,总要帮着解决家里的困难。袁丫她爹娘有一点说得很对,早晚都要卖掉,为什么不趁早卖个好价钱?
赤水在心里整整挣扎了三天,终于还是决定挑起这担子,出去看看也没什么不好。她是个成年人,又不是真正的八岁的小姑娘,也不会那么害怕外面的未知的世界。
当天晚上,她就把袁丫的事跟她爹娘说了,包括袁丫她爹娘的想法,她爹娘还一脸的莫名,赤水又说了她自己的想法,阐明自己想跟着袁丫到外面去看看。
赤水她娘一下子就哭了,直说是她的身子拖累了这个家。她爹则在一旁脸色黯然。他们都是一辈子种地的老实人,没见过什么世面,也不可能想到这么远,现在由赤水提出来,让他们心里是说不出来的愧疚。
他们都知道赤水是个孝顺的孩子,小小的个子就跑到山里采药补贴家用了,现在又听她说是自己想到外面去看看,那能不知道赤水是为他们着想才这么说的,心里更是百般不是滋味。
可赤水主意已定,一心要跟着袁丫走。赤水她爹去了一趟袁丫家,打听了苏牙子的情况,听说就是送到青山乡大户里去当丫环,就同意了。跟袁丫她爹娘打了一声招呼,回来就把自己关在屋里闷了一宿。
赤金赤木听说赤水要走,急得直哭,很是舍不得,赤木更是嚷着要卖卖她的话。赤水连忙把她劝住了,丫头年龄大了不好卖的,值不了几个钱。最好卖的就是八至十岁的小丫头,已经懂事了,又好调教,价钱也会高些。
第二天,赤水又去了一次戈大夫家,还了医书,作最后的告别。戈大夫,戈大娘,青木听了后都是很无奈,只好将外面人心险恶,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以及各种为人处事的道理仔仔细细的叮嘱了一番,才把赤水放走。
接下来的几天里,赤水哪儿都没有去,只在家尽量的陪着亲人。但那一天,终于还是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