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霜儿拥被坐在榻上,无着四顾的大眼睛盛满了懵懵的雾气。
方才菀娘穿戴整齐绕到屏风后,跟萧承煦低声耳语了几句,就转回头交代她句自个儿先睡,匆匆地出了门。
霜儿暗自在脑海里整理下此前三人的对话,模模糊糊地仿佛抓到了一丝不寻常,也越发地心底发寒。
曾灭了叶家满门的凶手用的是军中武器,也就是说她要寻找的仇人极有可能不是寻常百姓出身?
“你在想什么呢?”
突然近在耳边响起的声音,立时让霜儿惊骇地扯起被子盖住了自个儿的小脸,急急地缩作了一团。
看着小姑娘瑟瑟缩缩的样儿,独卧无聊想起件要事就自从屏风后绕过来的萧承煦扑哧一下乐了。
他没去扯了林霜儿形同虚设的棉盾牌,反倒快手快脚地爬上榻,跪踞着伸手将好玩的被子球拢得更紧了些。
待他紧紧箍着的手臂一松开,里面躲着的胆小鬼就自个儿急急地钻出头来,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萧十七!这样胡闹会死人的!”,缓过气来的霜儿顾不得男女之防,哑着嗓子对恶作剧的少年提出了严正抗议。
“咦!怎么又不叫哥哥了?”,萧承煦乐不可支地笑问着,没有半点眼色地靠坐到了霜儿的身边。
直觉着耳根烧红的林霜儿,立即将小身子向后急挪开了几寸。
这一次,萧承煦倒没再亲昵地往上靠,却是伸手入怀摸出一撂对折的纸张搁在了霜儿的双手里。
刚才从屏风那边转过来顺手搁在榻边几案上的油灯被拔亮了,重稳当又坐下的萧承煦得意地挑眉示意着霜儿快看了他带来的好东西。
霜儿的嘴角轻轻地抽了抽,低下头犹豫地展开了手中的纸卷。
“张冬妮、柳红……林三丫?这些……”
“这些是让人连州快马加鞭送来的。原本那个宋婆子捏在手里的身契!”
看着霜儿备感意外的吃惊表情,萧承煦自觉得如同在三伏天里饮下了杯冰镇的酸梅汤,打从心底里尽透着酣畅的爽快。
“没想到吧?我差人去连州要过来的!”
萧承煦的右手迅速地一把擒住了霜儿的双腕,另只手抄起了身契纸中的一张,故意拧了眉眼恶形恶状地喝道:“林三丫?!这身契上的手印可清楚着呢!不如你再来摁了一个,比比看?”
“不要!不要……”,霜儿惊慌地叫了出声,目光流波尽透着怯怯的哀求。
“要求十七哥哥帮忙,你就好好地求!”
林霜儿抬起小脸儿,迟疑地望着正笑露了一口白牙的得意少年。
如果不如他意,是否他就会将这份林大丫的身契和柳红的供词都交给菀娘?
委屈的泪花开始在霜儿眼眶里打起了转转,她很想对着眼前的恶劣少年大吼出声,但想到还未了尽的血仇,终于她还是颤着嘴唇,声如蚊蚋地细声地恳求道:“十七哥哥!还请您帮帮霜儿……”
“这样才乖!你叫我哥哥,我就自会帮你!”,萧承煦捏了下霜儿的鼻头,重咳一声正色道:“往后记得不许再唤了旁人什么哥哥姐姐的!”
林霜儿憋着满腔郁闷,小声地应下。
“林霜儿,你的事情能不能跟我讲讲清楚?”,少年乘胜追击地又问了一句。
这一次,对面的小姑娘动也不动地呆坐着,半响儿没有任何表示。
“你真是……”,萧承煦愤愤哼了一声,接着无奈地自找台阶应道:“好吧!以后你想说再说也成!”
霜儿妥妥地长纾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