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船在江上行了三四日,霜儿也渐适应了船上生活,一摆脱了病恹恹的状态就立时象快活的小麻雀儿一样四处地逛荡。
也许是出于既羡且妒的心理,几乎足不出户的萧承煦在船上又修了一次帮霜儿治脸的药方子。
从前只要敷上药再戴上面具就能自由走动,而现在却必须象个木头人似的顶着一脸的药泥躺够了一个时辰。
窗格斜漏下的斑驳光影轻轻地移过,仿若置身摇篮中的林霜儿不知不觉地就半阖住了双眼。
“此前在新阳,我曾有次在你手上发现了类似碧鸯芸,血线兰的味道,想来是当初你帮我拾掇那些花草时染上的。”
萧承煦手里捏着霜儿那只有块肌肤现出雪色的小手,一边上着药,一边看向了就在房中摆着的花架,“所以我就一直在想可能是从前的方子有些保守,对你的疮疤还是要以毒攻毒的才好!”
对于霜儿毫无保留由他用方的信任,萧承煦心存感激。只是对于霜儿,她实则早已对容貌有些放任自流了。反正懂医又肯给她治的大夫也只有眼前这么一个,也就老实地遵命行事就是了。
“给你药中用的血线兰是焙干的粉末比之生汁效果要差许多。只可惜在新阳被那帮子人一折腾,那株血线兰也没有了!”
“血线兰?是不是那种长得象兰草,但叶子很红还带锯齿的?”
听得坐在身边的萧承煦轻声应是,林霜儿立马恍然大悟地道:“那天我在尊经阁是有捡过这样的叶子,手指还被划了下呢!”
小姑娘嘴里迷迷糊糊地说着,心里却是激动雀跃。神秘空间里丢着的那些花花草草,总算有一样,她对上了号。
“被划了?幸好你没有吮手指的毛病,血线兰外用无害,但汁液穿喉入腹却能麻痹四肢,甚或会取了人命!”
“这样呀!”,林霜儿默默记下,接着又好奇地问道:“那,还有一种也是红红的长得象水萝卜似的又是什么?就是你那天从我手里抢走踩碎的那个……”
“问那么多做什么!”,恼羞成怒的手指又一次准确地敲在了霜儿的额头上。
最后那句不该加!反应过来的霜儿立时懊悔地抿紧了粉红的双唇。
船室一下子静了下来,河水拍打在船身上的刷刷声响仿若近在耳边,鼓噪着心跳随之而骤动,顿时觉得室内更加憋闷了。
萧承煦往后退了退椅子,站起身来,眼睛眨也不眨地俯看着老实躺在窗前矮榻上的霜儿。
隔了好久,他才扭头笑道:“你只管当个老实试药的病人!反正这一次我有信心,按着新方子,待等到洛京下了船你的脸也该全好了!”
“到了洛京就好了?”,霜儿震惊地一咕噜儿坐了起来。
不管怎样,如能尽复从前,她自然是开心至极。
但现在崔青源也在船上,如果在到洛京时她露出了“叶凌霜”的长相,那么他也一定会象那夜灭门之时一样认出来。
“高兴傻了?”
林霜儿双目茫然地点了点头。
翌日午后,北上的楼船停泊在了三江汇流的清远水港。
作为南北交通枢纽的和州清远,扼守着沱江水道,只有过了清远渡,才算得正式换进了北上水路。
也正因此,船在清远决定要休整上一日,补给了食物与日常所用。
水手和搭船的人们也得许可可以去到岸上去松泛松泛筋骨。
菀娘的故乡就在和州霍城,此前江船途径却未停棹,此时看到了在望的清远城,难免也动了进城重温了乡情的念头。
更何况,一直怂恿她下船的还有两个小的。
“崔先生肠胃有些不适,公主府的那两个侍卫两刻前已扶着他下船去城里寻医了。”,霜儿小声回报着,怯怯的眼角瞥向了一边老神在在立着一旁的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