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娴妹妹!”,越俎代庖闯进接待女宾暖阁中的林崇,暗哑的招呼声透着不明意味的轻佻。
江玉娴不禁微微皱起了两道秀眉。
若是在往日,她并不排斥与扈国公林崇走得更近些。毕竟这位公主之子在她的复仇路上曾无意地帮了她许多大忙。
两年多前,江玉娴按着记忆使人找到了在京中混不下去日子的崔青源。
按着前世,崔某本就会在新城公主南下新阳之时带着一帮子亡命之徒一道吊尾南下,假充了公主府中侍从,在公主离开新阳之后利用着当地县令雷述对皇家的敬畏招摇撞骗,硬发笔横财,直到县衙属官闹了矛盾才得以拆穿了骗局,惊动有司千里追索。
而这一世,江玉娴以李家名义找到崔青源委以重金相托秘事之后,又将他辗转地介绍给了林崇。而没心眼的林崇不带半点对哥们儿的怀疑就将公主府的腰牌交给了意欲南下杀人的凶手们。
但是现如今,江玉娴正要往太子东宫的路上再快马加鞭冲上一程,就不免忐忑着要拿捏好与林崇之间瓜田李下的距离。
在暖阁里肃手而立的几个老嬷嬷,看着一个个象呆头木脑的泥塑,但实则这些内里精明的老人家尽是公主的耳朵眼睛,会将所有一切事无巨细地报了清楚,年轻主宾更根本就容不得半点逾矩。
江玉娴慌忙借着起身请安,矮下身子躲过了林崇就要往她秀发上招呼的一只大手。
林崇一进门见着了少女美丽的容颜,就想起了昨天匪夷所思的听闻,不免心生了一丝促狭。但见女孩机灵的躲了开来,就也借了一个呵欠,抬手掩住欲脱口相戏的话语,偷眼狂打量着找上门来的女孩儿。
昨个夜里,被一脑门子浆糊鼓噪得不得安生的林崇一大早就醒了,听得回报说江玉娴来见公主,踌躇了半天才抢着先闯进内院接待了客。
“玉娴妹妹一大早来见公主娘亲有什么事?”
江玉娴委婉地表示了昨日叶丹华生祭上山相探之后惭疚不安,因此想要向公主请安问侯的心意,口眼观鼻端庄非常。
狠灌了两口浓浓的酩茶之后,林崇终于沙着嗓子找着了调,“昨日公主娘亲还是在午后去了趟大慈恩寺。刚我来时,有问过侍侯她的嬷嬷,说是她夜里头疼难耐,想来待会儿会请了御医不会见客了。”
公主不见客也好!
对江玉娴来说,能让外人看着她被小心殷勤地迎进公主府,再逮着粗心眼的林崇就已然事成八九。即便无法试探了公主心思,也自不能心急强求。
眉宇之间笼着轻愁的少女忧虑地关问了公主凤体金安,再接着眸光狡黠一闪,甜甜地对上林崇笑问道:“那昨个儿,国公爷独自一人往半截塔怀古寄思,可有所得?”
“不是我一个,车里还有太子殿下呢!”,林崇舔了下嘴皮子上的一滴残茶,尴尬地道:“后来我们还依你之言去了趟郑府,探了郑延。他果真被打得皮开肉绽,惨得要死呢……”
“太子殿下居然在车上!”,江玉娴的小脸一下子就露出了惶急的羞红,“那……臣女岂不是不敬失礼了!”
“郑延……”,微不可察的一句念在林崇的舌尖打了个转消失不见,提高的声音重又恢复了从前的大大咧咧道:“太子他又不介意!他还赞你大度慈心呢!”
江玉娴白嫩的脸颊微微泛上了些绯红。
果然他的太子表弟没有说错。不管女人年纪多小,外表看着多么纯良无辜,都尽是比他们强出百倍千倍,心硬情冷的天生骗子。
林崇的眸光落在了江玉娴腕间微露出的一截青玉鸾镯面,心中不屑一哂。
昨天,被施了家法趴在榻上动弹不得的郑延为了取信于能帮得上忙的朋友,亲口告诉林崇,曾亲赠了定情信物给江玉娴。而当年淘换这物什儿时,郑延还曾请林崇帮过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