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你和爹是着了什么魔,竟然一再让我向她家道歉!你们以前不是这个样子的!”曹静娴腾地起身,一脸悲凄,倒退着冲曹太太吼完这句话后,转身提了裙摆就冲出门外。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厅内的人全都愣了神。
还是韩二太太反应快,她连忙道:“晚晴、晚玉,快跟过去瞧着点儿,别让曹小姐碰着磕着了!”
韩家园子大,假山湖池之类的弄了不少,家里走惯了的人时常还要跌跤绊个脚什么的,曹静娴初次登门,说不得就会磕碰了哪里,她到底是未出阁的小姑娘家,不好落了伤的。
晚晴晚玉应声就要跟去,韩芸萱出声拦了。
她向韩二太太软声道:“娘,曹家姐姐这会儿在气头上,让她们两个去劝,怕也劝不回来,还是我去找她比较好些。”
言下之意是曹静娴的脾气大,未必会把韩家两个下人的话放在心上。
幺蛾子真多!
韩二太太不满地看了眼曹太太,朝女儿皱眉道:“那你就去吧,自己小心些。”说完还是不放心,想起曹静娴的无状之举,还是让晚晴晚玉陪着韩芸萱一起去找人了。
曹太太面色讪然。
“我们静娴平日里都十分乖巧的,也不知最近是怎么了……”曹太太扶了扶鬓边的花簪,侧身坐了坐,干笑道:“让韩二太太看笑话了。”
韩二太太不语,端了茶碗低头喝茶。
曹太太眼见女儿不听话,想着曹老爷临行前的嘱咐,心里不由开始着急,顾不得再细细深想,大着胆子对韩二太太陪笑道:“二太太,听说前儿个朝廷在西戎打了大胜仗,都是定西侯和平西将军的功劳,眼瞅着就要过年了,他们现下也该班师回京了吧?不知道定西侯夫人有没有和二太太提到什么消息?”
语气里七分探询,三分讨好,隐隐有种迫切的心急在其中。
韩二太太心下叹气,暗道这位曹太太也太沉不住气了。
小半个月前,徐妈妈就已经打听得清楚。
曹郡守祖籍远在大玄西北的陇平郡,他有位同母的小弟酷爱舞刀弄枪,中了盛宝六年的武举第三名,后来进了校尉营任职,第二年,也就是盛宝七年,他得罪了京中一位大臣的独子,遭到诬蔑被贬为城门戍兵。
恰逢西戎在边关作乱,曹小弟一方面有心报国,一方面也是为了躲避那家人继续迫害,便主动请缨随军去了西关驻防,一去就是十二年。
杀场刀枪无眼,朝不保夕,曹小弟凭着一身硬本事,从小兵做到伙长,队正,再到帐前亲兵,主将心腹,不知在军中几经生死,却也立下赫赫战功。
眼看西戎兵败投降,曹小弟就要随军回京受赏,谁料想他当初得罪的那位大臣之子却又从中作梗,不知何时收买了军中几位副将,指认曹小弟曾通敌卖国,令他一朝从有功臣变为阶下囚,被押解回京受审。
通敌叛国这个罪名实在不小,若皇上信了那几位副将的话,不但曹小弟要被问斩,曹家上下只怕都要受到诛连。
曹知章虽然在朝为官,又善于钻营前程,这些年来也有些自己的人脉关系,却苦于一直外放无法回京,远水解不了近渴,他一时半刻找不到一个可以替曹小弟在皇上面前说话的人。
原本他是打算借着和好友欧阳万里联姻,间接取得定西侯府的帮助,哪知这次来陵康却未能如愿,欧阳万里虽答应替他写信给泰山老定西侯,替曹小弟的事情说清楚,却始终不接口两家联姻的话题。
无奈之下,曹知章想起了韩二太太。
大玄张氏数百年之名,岂不是比定西侯府说话还要管用?
于是,原本不足挂齿的一桩小事,就成了曹家接近韩二太太的借口。
※
韩芸萱带着采玉和晚晴、晚玉三个,从玉兰院直走到东院门外,追了半天也没瞧见曹静娴的影子,不由气笑道:“她一个平日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官家小姐,跑得倒是快。”
采玉蹙眉道:“姑娘,我看兴许曹小姐不是朝这个方向跑的,咱们是不是再转回去,问问春梨院和秋芍院?”
韩芸萱摆了摆手,语气平静道:“肯定是这个方向没错,咱们去中园找找。”
玉兰院虽然有几条通往其他院子的路,但最容易走的,就是通往中园的这条路。
韩家下人走得多了自然不觉得有什么区别,但像韩芸萱这种初来乍到,对韩家园子不熟的人,下意识就会选择这条路走。
更不用说曹静娴这是第一次来。
韩芸萱拿了主意,其他三人也都不废话,主仆几人就一路往中园找去。
四人沿着鹅暖石小路,找过了红枫阁,烟波湖和琳琅水榭,走了两炷香的时间,眼见就要走到大房的西园去了,还是没有看见曹静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