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战本就讲究排兵布阵,而犬戎素来都是单兵猛冲,没有任何章法的乱冲乱砍,凭借的是战马的彪悍及战士的勇猛。这样的作战方式或许适合塞外草原,但在宜城这样的城池外却并不适用。
杜云锦拉紧缰绳,眼神朝身侧的旗令官看去。他得令后便从背后拔出长旗,在空中有规律地摆动起来。而前方的将官随着旗子的飘动,指挥起他的士兵,小阵扣成大阵,环环紧扣,丝毫没有让犬戎钻出空隙的地方。
他们曾与犬戎交过手,犬戎也自是知晓他们的厉害,大军逼近,双方都不敢轻易妄动。
“冲!”犬戎被逼得步步后退,终于有人受不了这样的败境,挥刀朝这边方阵拼过来。
这样的举动正中杜云锦的下怀,但瞧前方军阵忽然放下盾牌,藏身其后的士兵们朝奔腾而来的马匹扔出铁球。马匹奔势凌厉,一脚踏上去便“哼哼唧唧”地倒地,马蹄上血流不止。而在它们背上的骑兵们都被甩出几步外,正好落在射手的射程之内。
这不是一场战役,而是一场有预谋的屠杀,也是野利达哥带领犬戎进犯后遭遇的第一场败仗。
许久以后,野利达哥都记得那日血流成河的场景。他没想到他战无不胜的骑兵会在杜云锦的面前栽了大跟头。
“犯我境者,死有余辜。”杜云锦望着眼前的血腥场面,轻描淡写地说着。
犬戎善于骑兵战,这点她早就知悉,所以当初她与卿若风发明了这种铁球。上面布满铁刺,以专门的强弩发射,一旦马踩上去就会被刺得鲜血直流。且她还在铁球上加了些药,这些药随着鲜血进入体内,只会又痒又痛,让这些战马再也无法站立起来。
失去战马的骑兵,就像是失去铠甲的士兵,赤/裸地暴露在对手的面前。
野利达哥一路胜利而来,自是存了轻敌之心,万万想不到杜云锦会来这招阴狠的。
战场之上,只有输赢之争,何来光明与阴暗!杜云锦只知道,若她赢了,边疆的百姓就能得到安稳的生活,若她输了,那么不止这些边疆的百姓,就连帝都的百姓都逃不掉犬戎的滥杀。
所以无论她用什么办法,她只能屹立在这里,阻挡犬戎进犯的路。
犬戎一路溃逃,杜云锦伸手拦着想带人追过去的副将。
“穷寇莫追。”
“可是此时不追杀干净,改日他们还是会卷土重来的!”副将是经历过十几年那场与犬戎之间战役的老兵,他十分清楚这些犬戎人是多么的难缠,一旦放过他们就会春风吹又生,隔不上几年又会重新来犯。
“野利达哥不是这么蠢笨的人。”杜云锦怀疑地看着犬戎人逃离的方向,他们方才赢得太轻易,这让她心中起了怀疑。“他的人哪里是这么容易被打败的,怕只怕他是布了陷阱,等着我们跳下去。”
副将被杜云锦这么一说,脑子也冷静下来,想想似乎有这个道理。野利达哥被誉为犬戎有史以来的最会打仗的首领,岂是他们这些轻易就能打败的!
“那接下来怎么办?”
“他会布阵,我杜云锦也会设计。”杜云锦轻轻地一笑,号令大军朝宜城快速进发。
城外的犬戎逃离,前期攻入宜城内的犬戎士兵却不是每个人都知道的,他们还是得意地厮杀着无辜的百姓,抢夺着粮食与财物。
宜城城守身上的衣服已经瞧不出色泽,他全身沐浴在血色中,手中的大刀也不断地滴落着血珠。
他身边的人都死的死,伤的伤,只剩下他一个人还能握刀站立着。七八个犬戎士兵虎视眈眈地盯着他,但凡他有一丝体力不支的样子,这些人就会如野兽们一群而上来撕裂他。
他杀红了双眼,愤愤地瞪着这些人。他想在死之前,他是不是还可以再杀两个人,或者有没有别的招数能再多杀一个。
犬戎士兵没有让他多思索的机会,他们慢慢地缩小圈子,像以往在草原上打猎时一样,将他们的猎物逼进小小的笼子里,然后任由他们的厮杀。
他们的目的,宜城城守都清楚,然而他实在是没有力气去拼命。他握住大刀的手因为力竭而微微颤抖。
犬戎士兵终于将这个圈子越围越小,他们手中的刀剑也逼到了城守的脖子前。城守拔起长刀,用尽全力向某一个人的身上砍去。
他知道,他此举已经是放弃了活着的打法,他不求能活着出去,他只想着就算是死也要多拉两个垫背的。
被他压制住的犬戎士兵发出一声惨叫,嘴角流出鲜血,陷入死亡前的抽搐中。同时他也感到身后刀锋的凌厉,他绝望地闭上双眼。
没关系,他至少还是作为宜城的城守死去的。
然而过了许久,他也没有感觉到被刺中的痛感。他疑惑地睁开眼,有一列士兵从他的身边经过。
是他们的援兵!
他困难地扭过头,朝身后看去。夕阳的余晖下,那个一身戎装的女子面如冷冰,手中的长枪似天边飘来的彩虹翻滚出不同的色泽,在她经过的地方俱是鲜血满地。
方才那些要杀他的犬戎士兵此刻都倒在她马蹄之下,再也无法呼吸。
女子瞧都处理干净了,才转过头若有所思地看向他。
“你就是宜城的城守?”R115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