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这一座城命名为受降城,纯粹是为了向张仁愿表示敬意。马璘原本还想恶心安胖子一把,把这座城命名为雄武城,后来想想没什么意思,也就放弃了这个念头。
中宗当年欲出师北伐,张仁愿在漠南抢筑三座受降城,前后不过花了两个多月时间。如今是在苦寒的羌塘高原上筑城,马璘原本以为要花费很长时间,不过几天时间过去了,马璘已经明白这次筑城未必会比张仁愿慢多少。
灭杀五千逻些骑兵的战斗出乎意料的容易,战后从三个东岱得到了大量的羊马牦牛,自然是放开了肚子大快朵颐,不知多少牛羊被放倒在营地之内,整个军中到处都飘荡着浓郁的肉香,安西健儿们一个个吃得嘴角流油,营地之内一片欢腾。
不远处的筑城工地之上,监工的羌人管事用力嗅了嗅鼻子,一脸的心疼之色,手上的鞭子却是毫不留情的抽了下去:“都给老子麻利点儿!家里能够得到多少羊马牦牛,就看你们自己的了!娘咧,牛羊哪有这样吃的,这不是糟蹋人么!”
被鞭子抽到的羌人们一言不发,只是更快的挥动着手上的工具。
高》,原苦寒,生存不易,他们平日里吃肉的机会也不多,大多数时间吃的都是糍粑。羊马牦牛都是各家的命根子,谁敢这样不要命的吃。
唐人是仁慈的,作为胜利者并没有拿走他们所有的财富。给唐人筑城甚至还给工钱,工钱就是那些羊马牦牛。闻着扑鼻的肉香,他们比管事的还要心疼。只想着多干一些活儿。好多帮家里挣一些牲畜。
受降城挨着狮泉河。背靠大山紧邻大道,此城建好之后,便是在羌塘高原上钉下一颗钉子。吐蕃人不拿下此城,便无法进入白石滩,也就断了通往安西和大小勃律的道路。安西军从葱山南道进军河中也就没了后顾之忧,不用再担心被吐蕃人断了归路。
当然眼下这座城的作用,那就是阻挡吐蕃赞普大军的来袭。马璘只希望筑城的进度能再加快一些,赶在逻些大军到来之前发挥作用。
吐蕃王子和大将都死在这里。尺带珠丹不发狂才是怪事。安西新军虽然厉害,毕竟人数太少。马璘并不担心打不过逻些军,却最不愿看到汉家子的伤亡。每一个汉家子倒下去,他的心中都极为难受。有一座城在手里,防守起来就会容易一些,汉家子的伤亡就能大大减轻。
马璘如今已经放弃了继续沿着狮泉河向下攻击的打算,就准备在狮泉河上游应对逻些人的反扑。尺带珠丹很快就会有所动作,等到逻些大军再次到来,安西军能不能在高原之上站稳脚跟,很快就要见分晓了。
雪鹰东岱和穹窿东岱的全部族人都被达扎路恭驱赶到这里。如今两个东岱都是只留下了少量的族人放牧,剩余的族人不管是女人、老人还是孩子全部加入到筑城的行列之中。为的就是在唐军吃掉太多的牲畜之前,多赚回来一些牲畜。
安西军营地内飘出来的肉香比管事们的鞭子还要管用,羌人们在唐人的指挥之下拼命干活,能活动的人全部参与筑城。每天都有大量的羊马牦牛从安西军营地之内赶出来,和这两个东岱的头人亲自交割。唐人很公道,完全按照事先说好的工钱来支付,羌人们干劲十足,短短十天之后一座大城的轮廓已经渐渐的显现出来。虽然墙高还不过一丈,然而终究能算是一座城了。
天气晴朗,草甸上的血腥之气已经淡了很多。羌人们早早的起来,已经在城垣上辛勤的劳作,十几匹健马从安西军营地内驰出,很快便到了受降城之外。
马璘带着一众亲兵下了战马,走到大城入口处。那里的一根高杆上高挂着唐军的旗帜,附近还有一根高杆,比挂着唐旗的略低一些,上面却是空空荡荡的。
一位身材魁梧的独臂老者走到高杆之下,自怀里拿出一面古老的旗帜。老者身边一位羌人少年接过旗帜,爬上高杆把旗帜挂在顶端。
一面染着血迹的大鹏鸟旗帜,便在这高杆之上飘荡开来。
城垣上正在干活的羌人们看到这一幕,一个个脸上现出怪异之色。
片刻之后,雪鹰东岱和穹窿东岱的头人便带着亲兵快速的赶了过来,两人看着站在旗下的独臂老者,都是重重地跪在地上,脸上现出惊喜之色。穹窿东岱的头人,那位四十余岁的吐蕃壮汉更是直接嚎啕大哭起来。
独臂老者走到两人的身边,伸出手来抚摸着两人的脑袋,就像是对待两个孩子。
两位头人恭敬地接受了独臂老者的抚摸,站起身来一脸激动的看着高杆上飘扬的旗帜。
那是象雄王的王旗!
象雄王回来了!
消息很快传遍城市和周围的草甸,两个东岱的羌人们顿时疯狂的欢呼起来。不少人激动得流出了泪水,宛若是癫狂一般狂呼大叫。
马璘后世读书之时,也见到过象雄是苯教发源地,象雄王在苯教中地位崇高的说法,如今看来,还真是这么回事。象雄王这个招牌的作用,还真的是有着相当的号召力。
“将军,若是一开始就让我来这里,达玛部落的人们也会效忠你的。”耳边满是欢呼之声,象雄王李贡布转头看着马璘,低沉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