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柳压住自己有些急躁的心情,深吸了一口气,开始重新做红烧茄子。
再一遍,茄子剩下了一多半。
春柳觉得有些热,先将灶房里拾掇了一遍,然后来到外间的沙发上,躺在上面休息了一下。
心里又开始想着,能把这沙发搬出去也好啊!这样三个舅舅干了一天的活儿,就不用睡在明间的地上了。
想到这几位舅舅,春柳又想起了每天忙忙碌碌的婶子,躺在炕上的奶奶,和已经逝去的亲娘……
奶奶曾告诉过她,娘的身世很惨。逃难的路上,姥爷姥娘和舅舅姨娘都先后得了时疾去了,只剩下娘一个人,遇到奶奶一家的时候,已经瘦的皮包骨头。
后来娘嫁给了爹,可爹又不是个正儿八经过日子的,先前两年还好,后来日子安稳些了,竟多了个爱赌的毛病。每天什么活都不爱干,就知道到镇上去耍钱。
娘忍不住多说两句,爹就会骂骂咧咧。那时候爷爷和叔叔还在,爹还不敢动手。
后来,爷爷去世,爹越发不往正道上走。娘本来身子就弱,连气带病,也扔下春柳去了。
春柳记忆里的娘,是个说话细声细语的柔弱女人,脸色常年都不太好。笑起来眼睛会眯起来,十分温柔。
只是,娘有时候也会哭,哭的异常委屈。那时候她还小,不懂大人之间的事,只会用柔软的小手,帮娘擦眼泪。
春柳的眼泪,不知不觉滴落下来。她忙用袖子擦了一把。
爹在女人方面,倒也是好本事,当年就接了杨氏进门。
因婶子在杨氏进门前曾说了两句,说“嫂子刚走,虽孩子小,我和娘可以帮着带,怎么也要等过了三年再让新人进门。”之类的,爹还跟婶子记恨上了。
奶奶拗不过,又看爹实在不像样,原本以为娶了老婆,可以再安定下来。不想杨氏进门,听说了婶子那话,也跟婶子记了仇,不久,就闹着分家。
那时候杨氏还没有怀弟弟,奶奶原本想跟叔叔婶子走。但爹和杨氏都是又哭又闹,说奶奶不想管没娘的孩子,奶奶无奈,只好留了下来。
这几年,那个家,也幸亏有奶奶在,还有些家的样子。
如今,奶奶躺在床上了,爹和杨氏别说再提接奶奶回去,躲都躲不迭!
婶子为了照顾奶奶,连上坡都不能去,若是没有三个舅舅,家里的粮食,恐怕都收不回来。
春柳从小在村里长大,知道粮食对庄户人家的重要。
她坐起来,又抹了把脸,决定将从前的不幸和对将来的迷茫都忘记,只把心思用在学做菜上。
当春柳又一边吃着菜,一边用眼睛紧盯着盘子,发现盘子里菜一点儿没少的时候,立刻开心地跳了起来。
看来,人到了关键时刻,还是十分有潜力的,主要还是要用心。
春柳有种久违的快乐,轻松地将灶房拾掇干净,便端着那一大盘子红烧茄子,走出灶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