凯恩提出见面的目的之后,艾斯果断地同意了,他在回艾普拉之前还能抽出半天时间,但他要求不在莱尔家里或者研究所和文森特见面。“一个条子可不该认识萤石首领这样的大人物”,这是艾斯的原话,他和艾德伍斯的身份乍一看没什么漏洞,实际上一点经不起推敲,所以还是低调点儿好。
“我该走了,不能让艾德伍斯一个人蹲点,我怕他蹲到一半忘了自己现在是个条子,忍不住露面在原料交易里插一脚,那就不妙了。”艾斯玩笑般地说道,仰脖喝掉杯里的最后一口酒 ,把酒杯推回吧台,利落地起身,“美人,这杯酒就你请了,虽然它的价格够我喝一桶全麦威士忌,但我还是得说,味道真不怎么样。”
“谢谢。”
艾斯都快走了,听到这两个字诧异地转身,“美人,你刚刚在对我说话吧?我没听错吧?”
莱尔笑着翻了个白眼:“快滚,我跟蠢货说的。”
艾斯哈哈一笑, “美人真是可爱透了,凯恩,我有点嫉妒你了。”
编号090001是莱尔,是特别行动部队要销毁的任务目标,本来跟艾斯没什么关系,但他还是选择了帮他们调查。他说得轻描淡写,但凯恩和莱尔都知道事情没那么简单,艾斯和艾德伍斯相当于卧底在艾普拉警`察局,一旦被怀疑,身份暴露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到时候想要脱身难如登天。
“甜心,娃娃脸真是个不错的朋友。”
“我知道。”艾斯为了他和莱尔做了很多,如果有一天艾斯有需要,他也会为艾斯出生入死。
“梅琳达到底是怎么死的?”莱尔突然问。
凯恩这次没有回避这个话题,想了想,说:“那次任务很简单,就是杀一个普通女人,那个女人没有任何危险性,所以梅琳达提出她来动手的时候,我和艾斯都同意了。完成任务回去后,我们三个恰好要做小组测评,梅琳达没有通过。我不知道你对测评了解多少,特别行动部队的内部测评重要到另你难以想象的程度,梅琳达没有通过测评导致整个小组的任务进度都被暂停。”
“你们因此而责怪她?”莱尔问是这么问,但他心里明白这不可能。
“没有。”凯恩右手握着酒杯,神色在昏暗的灯光下显出少见的迷惘,烟灰色的双眼沉淀着回忆的重量,“就在我们以为小组会被解散的时候,突然接到了一个任务,是去摧毁一个恐怖组织的地下生化武器研究室,我、艾斯、梅琳达,每个人的任务都被细致地分配好,我们当时只觉得奇怪,但也没想太多,只觉得这样任务还轻松点儿,因为平时接到任务我们都是小组内部设计行动方案和人员分配。”
凯恩说道这里,自嘲地笑了一下:“我们那时候都太天真了。”
莱尔知道凯恩接下来要说的或许就是他跟艾斯痛苦的根源,默默地握住凯恩的左手,凯恩反握住他的手拉到嘴边轻轻地吻了一下,继续说道:
“那个地下生化武器研究室已经被废弃,根本没人,我和艾斯很容易就在各个指定的地方放上了定时炸弹,最后只需要梅琳达去拿到毒气样品,任务就完成了。毒气样品在二号实验室,梅琳达独自去拿,我和艾斯在实验室外等她,我们本以为这次任务会大功告成,结果不过一分钟时间,实验室突然关闭,一股淡绿色的气体充满实验室,梅琳达站在实验室玻璃墙旁边,跟我们只隔了一堵玻璃墙,她流着泪跟艾斯挥了挥手,然后她的头发开始脱落,皮肤像是被硫酸腐蚀一样慢慢烧毁,几分钟时间,她整个人都变得血肉模糊,但她那时候还没死,足足过了半小时,她才断了呼吸。”凯恩顿了顿,“那是我人生中最漫长的半小时。”
“娃娃脸当时一定快疯了。”
“你无法想象他当时的样子。”
眼睁睁地看着心爱的女人受尽折磨而死,艾斯的痛苦又岂是别人能够想象的。
“梅琳达死后,我看到她握在右手的药瓶,不是什么标着编号的毒气药瓶,而是一瓶普通的维生素b12,我猜她是意识到了哪里不对才会立刻关上实验室的门,救了我跟艾斯的命。”
莱尔在心里默默感谢这个勇敢的女人,意识到了危险第一反应不是逃跑,而是选择完全放弃自己拯救同伴,梅琳达是个傻到家的女人,也是个真正了不起的女人。
“艾斯悲伤过度,没察觉到什么,但我觉得不正常,和艾斯逃出研究室之后,我们没有回特别行动部队,而是躲进了一个毒帮的老巢,让特别行动部队误以为我们都已经死在那间实验室里。”
莱尔直觉敏锐,一个想法闯入脑海,他脱口而出:“这一切都是特别行动部队设计的?”
凯恩平静地说:“我们在半年之后才知道,那个废弃的生化武器研究室并不是哪个恐怖组织的,它属于阿瓦纳政`府,而那次任务本来就是针对我们三个的清除任务。”
梅琳达到底做了什么才会在内部审核的时候无法通过?你们后来知道造成这一切的是谁吗?报仇了吗?莱尔有很多问题,但最终什么都没问。
凯恩一声不吭地喝着酒,握着酒杯的手指根根发白,莱尔空着的那只手覆上凯恩拽着他的手,把凯恩宽大有力的手掌包在中间。一夕之间失去队友和信仰,被一直效命的组织背叛,从保护星球安全的战士变成需要躲躲藏藏才能活命的老鼠,莱尔很难想象那是什么感觉,但知道一定不是普通人能够承受的,他心疼凯恩,更庆幸经历一切黑暗的凯恩最终变得像现在这样温柔强大。
***
艾斯跟文森特约在一家酒店见面,文森特带来了他特地准备的血液分析报告、血样和简单的分析器材。
“做过细胞凋亡检测吗?”艾斯一边看报告一边随口问。
文森特推给他一张折线图绘制的表格:“用不同的方法做了三遍,结果雷同。”
文森特迅速扫了一眼折线图,问:“有不同时期的血样吗?”
“有四份血液分析报告,时间分别是一年前,两个月前,两个星期前和几天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