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言惜记得那是一个冬天,她第一次见到陆子伊和梁宏远。那个时候,她还是一个倔强又不知天高地厚的孩子,明明才二十四岁,家里的相亲已经络绎不绝。那些生怕中国人绝种的三姑六婆们各个都上门来说亲。梁宏远的小姨便是其中之一。
挑来挑去,也就是梁宏远看着顺眼些。实在是推脱不开,张言惜被拉着应允了和梁宏远的约会。
而同样心高气傲不服输的梁宏远竟然带了她的女朋友陆子伊一起过来见面。这让张言惜又惊又辱。更令人无话可说的是,陆子伊是一个温婉儒雅的女人,看起来就像是一幅山水国画,淡淡地微笑着坐在梁宏远的身侧,也不多话,更不理会自己想要杀人般的眼神。回报自己的甚至是得体又温柔的浅笑,让人甚至想不出要生她气的理由。
张言惜本来心气很高,看了陆子伊之后,竟然也没有挑出毛病来。若真说是问题,那便是陆子伊的家世实在配不上梁宏远。她只是一个小巷中出生的姑娘,就连眉梢都如同柳叶一样脆弱。没有哪怕一分的戾气,婉约如同清水。
所以梁宏远的父母不同意,可这样的姑娘,梁宏远怎么舍得放手。他和家里人在对抗,甚至知道张言惜的父母在生意上罩着自己家也一样,固执地直接带了陆子伊来约会,以此来表达自己的抗议。
几番聊天下来,本来感觉受到了侮辱的张言惜倒是被梁宏远的深情的所折服。本来她也并不想要和相亲对象有什么发展,也算是做件好事。张言惜糊里糊涂地竟然豪爽地答应了帮助他俩的忙。
梁宏远以后约陆子伊出来的时候,便假借张言惜之口,偷偷摸摸地来个狸猫换太子。虽然不是长久之计,但这一年里,也不停地约过不少次数。就连媒婆都眉开眼笑,觉得好事就要成了。只有他们自己知道,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
而梁宏远是个深情又浪漫的男子,他为了陆子伊,创立了伊夫林这个品牌。最初的时候,梁宏远和陆子伊都算是白手起家,为了不靠家里,梁宏远甚至没有接受自己亲哥哥的帮助。所以他们创业创地非常辛苦。
张言惜看不下去,好两次给陆子伊塞过钱。看她为人平和,却也倔强地很。不接受梁宏远的资助更别说张言惜了。三番四次地拒绝张言惜,她也是恼了。
“我还缺这么点钱吗?我们也算是革命友谊。怎么就不能收了。”张言惜硬是要往陆子伊的身上塞,陆子伊也扯不过张言惜,拿着黄颜色的信封不知道如何是好。好看的柳叶眉都皱到了一起,咬着下唇的样子,竟然让张言惜觉得心疼不已。
这样的姑娘就应该好好地养在家里,吃好的喝好的,该死的梁宏远,竟然让陆子伊出来受苦。当时的张言惜还不知道自己这样的想法是否过了界,但很快,陆子伊便从很老旧的一个木箱子里拿出了一个破败不堪的木盒子。
虽然木头老旧,上面却没有一点点灰尘,外面还用棉花制成的袄子包了一圈,看起来非常宝贝。
“这个放你那儿。我不能白拿你的钱。这是我坚持的,言惜你就依我吧。”陆子伊的语气浅唱低吟地回转,让人很难拒绝她的任何请求。
张言惜看着这个木盒子,心里觉得沉甸甸的。她不喜欢陆子伊对自己分外客气,自己真不缺那一点钱。“这算是典当了吗?真是的。我们之间的感情,用得着给我这个吗?”
“不是典当。我知道你不缺这些钱,而且也是好心看我最近手头紧。但我不能这么不知数,这里面是我妈留给我的嫁妆。我现在还用不到,先放你那儿也没关系。”
陆子伊说得不无道理,她推脱不了张言惜的好意,却做不到真的白拿。只好想出这个办法,也让自己的心里稍微舒坦些。她对梁宏远有信心,对伊夫林也有信心。相信不久的将来,就能把这笔钱给赚回来。
“行,我看你也快用到了,到时候来我这里取就是了。我再给你配点新的,等你嫁给梁宏远那混小子,我也能算是嫁女儿了。”
那个时候的张言惜说的信誓旦旦,可谁又曾想到,还会脸红不好意思的陆子伊再也没有拿回这个木盒子,一切又都不是他们曾经幻想的那样呢。
那些话都留在了记忆里,而命运的齿轮也从未停止过转动。张言惜有时候想,如果感情能够一直那样纯粹,以后的日子会不会不那么揪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