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指能够感受到许优璇身体的僵硬,冷风吹起肌肤上的鸡皮疙瘩,却吹不散心里的疑问和难过。严佑怡低头了,她这辈子第一次低头。“不准走……跟我说清楚。”声音愈发轻了,染上了一丝哭腔。
她和许优璇总是和自尊做着斗争。从中学时代一直到现在,如果自己可以抛掉自尊呢?许优璇还要不要自己。
许优璇有些后悔了,她不该看严佑怡的眼睛的,一看心一下子就软了。本就是心头最珍贵的一颗宝石,严佑怡一痛,许优璇就跟着难受起来。
“你要说,说什么?”
“如果我说我们在一起吧?你……”严佑怡咬着牙齿,像是思忖了很久之后说道:“你会同意吗?”
“什么?”
“我说,我不想分开,一点都不想分开。”严佑怡的眼泪如同珍珠一般从她的脸上滴落下来,无声地渗入土层。她很少哭,家里条件最差的时候她也没有哭过,但这几天动不动就像被戳中了泪点一样,止不住地掉眼泪。
有些话,她准备了很久,可真当她面对许优璇的时候,却弱了。准备的话忘得一干二净,不仅如此,本不想丢掉的自尊也被自己踩在了地上。
“严佑怡,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许优璇的瞳孔骤然紧缩。
“你不是欠我吗?还我你的下半辈子。”严佑怡迎风笑了起来,笑得很落寞很委屈,完全不像她平日里雷厉风行,正经到甚至有些无趣的模样,带着深深的哀求,任何熟识的人看到她都会觉得惊讶吧。
下半辈子。好可笑的词,许优璇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有没有下半辈子。
“严佑怡,我欠你的有很多方式还,我……”许优璇又一次语塞了,天知道,有多艰难,她才能推开严佑怡的手,那就像是从心里剜一块肉下来。
“如果我非要这种方式不可呢?”严佑怡不死心地看着许优璇,她再也不掩饰自己的期待和难过,漫天大雪般的覆盖在许优璇的心上。
严佑怡的倔强,她的美丽,她的严谨,她的一切都正好是许优璇爱的模样。不爱的时候可以随意,爱的时候却生起了保护她的心思。
如果她答应了,然后转身便丢失了誓言,那真是天下最可笑的笑话了。
许优璇笑了起来,笑容里隐藏着极深极深的讽刺,讽刺命运捉弄下的自己。“别了,我还不起。别对我抱有希望了。”
许优璇的手覆在严佑怡的手背上,然后一格一格地往下推,终于看着她握紧的手,慢慢松开。如同松开捆绑在一起的两人,红线被自己扯断,真是痛得让人笑出声音来。
许优璇呼吸里都带着冰渣,可她却笑得很欢,笑着笑着,竟然眼角都湿了。
严佑怡的面容也随着那笑容一格格变冷,釜底抽薪的时候那火焰是不是自己现下的感觉。亲眼看着自己慢慢死去。
“你说的是认真的?”
“认真的。我不会再来找你了。”许优璇点了点头,她都能听到自己脖颈转动时发出的咔嚓咔嚓声。她再也不想看到严佑怡的眼泪了,自己给她的永远只有眼泪,既然如此,就让别人给她笑容吧。
严佑怡哭着扯开了一个笑容,笑得特别美丽,如同最后绽放的荆棘花,竟有火的感觉,让许优璇看懂了,心也碎了。她终于也做了一件好事,让严佑怡死心了。
许优璇开车走了,“我不会再来找你。”成为了她们之间说过的最后一句话,严佑怡转身,幽魂般地步入了高耸的公寓楼,就像是走进一座坟墓一样,面无表情。泪水被冷风吹干在脸上变成了泪痕,如同风化在岩石上的玫瑰花,什么都不剩下了,只有干涸的心田,再也不会有生命力了。
老伯也确实再也没有看到过哪辆车再跟着严佑怡,对于严佑怡的担心也渐渐被日复一日一样的工作和日常所代替。
严佑怡也没有告诉江千凝到底结果怎么样,因为第二天之后的她恢复到了和过去一模一样的状态。除了没有人不打招呼地出现,严佑怡像是忘掉了发生的事情,从回忆里抽出了许优璇,把自己的灵魂分成了两半,一半属于自己,一半属于死去的过去。
许优璇去越南的事情,严佑怡并不知道。如果她知道的话,她拼尽全力,大概也是不会让许优璇去冒这个险的。
江千凝和梁傲晴在国内处理完两个子公司的事情后,便开始着手对大摩的子公司进行收购。同时,和安泰制药的合作也在如火如荼地进行着。顾清宇也并没有什么变化,如同水底下暗涌的波涛,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掀起海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