资料最上面那页写的是苏白的介绍和地址,名字右边还贴了张她近期的一寸照片,浅蓝色的背景,将她二十多岁的皮肤衬得有三十岁老气,却仍旧掩盖不了她眼底浅浅的薄笑。
陆予深看着,心中的温怒越扩越大,她居然还有资格笑得那么开心!
他翻到最后一页,有一张医院开的证明单,说她曾经脑部受过伤,对过去的有些事情不记得了,命运对她可真不错,竟让她抛开一切逍遥快活了这么多年,如若不是被他遇到,她岂不是能这样潇洒的过一辈子。
一想到她能潇洒过一辈子,陆予深直觉全身血液都沸腾了,她这种人只配背着罪恶天天活在阴暗角落里,不过幸好还能再让他遇见她,既然她下不了地狱,那么就让他亲手送她下地狱。
苏白现在上班的快餐店实行地是三班倒制度,本来今天不应该是她班的,但有个同事有事,她又想多赚这八小时的钱,所以主动承担了下来,她做的是前台收银工作,刚忙完中午那阵,到下午3点往后顾客开始少了,趁着喘气的档口,苏白去上了个厕所,回来就看到另外两个前台小妹正在窃窃私语议论着什么。
这个快餐店的员工大多都是兼职的在校大学生,像苏白这样的正式员工只有几个,虽然她和她们年龄差不多大,但她没念过大学,总觉得比她们矮一截,因此平时和她们的交流并不多,这会儿见到她们交谈,她也只是规矩地站在自己位置上。
没想到两个姑娘说着说着主动问起了她,“苏白,你觉得坐在角落里的那个男人像不像陆予深呢?”
一提到那个名字,苏白反射性地心猛得一跳,上次无缘无故被他拖走的阴影她到现在都还没消除,她悄悄瞥过视线,不疾不徐,目光恰好落进他沉而褶黑的眸里,眼神擦碰的瞬间,苏白慌忙地转过头,连带着心都在砰砰的跳,他来这里不会是找她的吧?
陆予深今天穿的是白衬衫搭配黑色西装,一副精英男士模样,和快餐店的氛围格格不入,可他像是没有注意到旁人的目光,灼热的视线只盯着苏白看,盯得她整颗心都在发憷,帮别人点单时更是频频出错,到最后遇到个难缠的顾客,他点的是鸡块,苏白不小心打成了鸡翅。
顾客拿过刚出锅的鸡翅就往苏白的脸上扔,火爆地质问,“你到底会不会做服务员的,我说的明明是鸡块,你耳朵是不是聋了!”
四周的人都停下来来围观这一幕吵架戏,苏白低着头,鸡翅的高温擦过她的皮肤已经留下一片红肿,火辣辣的疼痛一直烧到她心底,她来应聘的第一天领班就对她强调过,顾客是上帝,不管对错都不能跟他吵架,何况这事本来就是她的失责,大约过了一分钟,那位顾客还在喋喋不休地骂,苏白抬起头,强行挤出一个笑容,“对不起,刚刚是我没听清楚,我重新帮您点鸡块吧。”
陆予深坐在一边,将整个场面看得清清楚楚,当那人将鸡翅扔在她脸上时,他真的以为她会立马暴躁地跳起来,他还记得有一次跟她出去吃饭,为了一件小事和一对情侣起了点小争执,那女的将一杯可乐洒到他衣服上,她便彪悍地走上去拽住那女的头发,老娘男人你都敢碰!她就是这样,宁愿不要形象也不愿吃亏,这也是陆予深讨厌她的地方之一,粗俗鄙陋至极。
可现在她竟然默默道歉了,隔得远中间又有很多人,他看不清她的样子,脑中却能清晰地浮现出她委屈含泪的神色,他为自己有这个想法感到非常可耻,她哭她委屈关他什么事,他最应该做得难道不是拍手叫好?
接下来一个多小时里,苏白再也不敢懈怠,高度集中的注意力让她把陆予深在这儿的事都忘了,工作结束时,她觉得全身像是被榨过一遍,虚脱得使不上一点力,她坐在换衣室里休息,有两个换好衣服的同事过来问她要不要去上点药?她才想起脸上的疼痛,笑着摇摇头,“不用了,也不是很疼。”
“那好,你自己注意点,现在没素质的人很多,我们先回去了。”
同事走后,空荡荡的换衣室只剩下她一个人,坐的凳子很凉,凉得她心也像是结了一层冰,她轻轻抚着那块肿痛,憋了好久的泪水才敢缓缓顺着眼角下来,她连高中毕业证书都没有,工作不好找,这份工作对她很重要,不管怎样,她都要坚持下去。
在换衣室梳理了下心情,苏白出来时又像个没事人,眼角还带着浅笑,呼啸的寒风灌进她的衣领,冷飕飕的,她把大衣往怀里裹了裹,沿着街道小跑去公交站台。
抬起脚刚跑没几步就不小心撞到一个身影,她慌张地抬头说对不起,看到的便是陆予深那张深邃的脸,他在这里等她好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