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走道,衣着齐整考究的男人捂着腹部,任由自己伏倒在满是灰尘的地上,痛得冷汗淋淋。另一个冷眼瞧着,胸膛起伏不定。
片刻后,麦冬火气消下去了些,头脑也冷静了下来,见季驰这个反应,心里打鼓,不过是踹了一脚,没这么大反应吧?
走到季驰身边蹲下一看,只见他脸色惨白,被昏黄的灯光照得如金纸一般,脑门子上都是细密的冷汗。麦冬这才有些着慌,立马打了120,看着担架把季驰抬上救护车,自己也跟了上去。
一通检查下来,确定季驰胃部轻微出血,虽不至于要动手术,但也要留院观察。检查时季驰的上衣被掀开,一大片触目惊心的青紫,麦冬眼角一抽,心虚地转开眼。
季驰输了液,疼痛减轻了一些,躺在病床上疲乏席卷而来,他勉强撑着眼皮,目光怔怔地追随着麦冬。
麦冬搬了把椅子坐在床边,面无表情的看了看他,回想起自己踹他的原因,眼神顿时有点微妙。
季驰分明也想起了什么,苍白的病容浮现红晕,目光闪闪烁烁的,克制不住的瞟向麦冬的唇角,这里他吻过……
麦冬一掌拍在他头上,丝毫不顾惜他是个病人:“想什么呢?人都已经这样了,还想再挨揍是不是?”
季驰的眼神畏缩地闪了一下,不敢再明目张胆的盯着麦冬的嘴唇看,转移目标,视线划落到麦冬的喉结处。麦冬的喉结不大,在男人中算是突出不太明显的那类,落在季驰眼里就是十足的可爱,全世界再也找不出这更好看的喉结。
麦冬觉得浑身不自在,挨了片刻,实在受不住了,咳了一声:“我出去买瓶水。”
刚站起来,袖口被弱弱的阻力拉住,季驰低哑的说:“麦……麦麦……你……你知……知道我亲……亲你的原因……对不对?”
麦冬心里大大的卧槽一声,板起脸,硬邦邦地说:“胃出血就好好休息,说这么多话累不累。”就想假装没听懂,甩掉他的手继续往外走。
手腕却又立刻被季驰颤抖着握了,他的声线和他的身体一样抖得像筛糠:“麦麦……你让……让我说……说完,不然过……过了今天,我又不……不敢说了……”
季驰也不知为何今天胆子特别大,可能是身体上的疼痛分散了注意力,他不再一味的紧张和害怕。那句话问出口,心里长久以来的沉重枷锁仿佛松了一道口子,整个人轻快了,再接着往下说就容易很多。
“……我……我很喜欢你,从小就……就喜欢……”
麦冬自季驰一开口,就有一个声音在心里疯狂大喊,别说!千万别说!等季驰真的说出了那个禁语,简直就像一万匹草泥马在他心中狂奔而过,留下满目苍夷,又像上帝给他打开了一扇新世界的大门,而门外是万丈悬崖。
他说了!尼玛他真说了!
值得惊奇的是,他发现自己居然还很冷静。
他看着季驰,眼神淡淡的,问道:“你跟我说这个,是在向我表白?还是说,因为你喜欢我,所以希望我也喜欢你?”
季驰被问的愣住,他有想象过麦冬得知他的心意后会是什么表情,可能是难以置信,可能是厌恶鄙夷,甚至可能会觉得受到了冒犯揍他一顿,可是像现在这样,冷静的质问他的场景却是没预料过。
“……不……”季驰思考了一会说。他最好的期待也只是麦冬能够接受他,而不是立刻对他产生同等的喜欢。接受和喜欢有一个本质的区别,接受代表麦冬承认他的感情,愿意让他继续喜欢下去。而麦冬是否喜欢他,则是他被接受之后才要去努力的事。
然而这又绕了回来,既然麦冬不喜欢他,又为何要接受他呢?
季驰的大脑有点短路,只能顺着话头说下去:“麦麦……我……我喜欢你,不……不是为了让你……你也喜欢我,就……就算你永远不……不喜欢我也没……没关系,但……但是你不要讨厌我喜欢你……”
麦冬快被他绕晕了,扶额道:“这么多大胸大屁股的女人你不去喜欢,喜欢我一个男人,你是gay?”
季驰原本想摇头,犹豫了一会还是点头:“我……我不喜欢其他人,就……就喜欢你……你一个,你……你是男人,那我就……就是gay。”
麦冬沉默了一会,若无其事的道:“好了,让我想想,你也早点睡吧。我通知了叔叔阿姨,他们应该正赶过来了。这事……算我不对,虽然你那样做很突然,但我反应也过了,怎么说也不该动手的。”
他说完没再看季驰,倒是隔壁床那病友从被子上露出两只眼遮遮掩掩地朝他望来,想来是听到了他们的对话,被他一个瞪眼给缩了回去。
季驰看着麦冬的身影消失在拐角处,疼痛和疲倦一下子加倍,心绪翻转之间,眼皮终于沉沉的阖上。
这一觉睡得极沉,等他醒来,见到母亲连柔坐在身边。他环顾了四周,没见到那人,虽然已经料到,但心里还是有些失望。
自己生的儿子,季妈妈一看就知道他心里想什么:“小冬也过来了,现在给你买早点去了,估摸着快回来了。”
季驰登时露出惊喜的神色。
季妈妈暗暗叹了口气,真跟他爸说的一样,没出息!这要不是自己儿子,她才懒得管,眼不见为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