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赫直到傍晚时分,送了傅清扬到安定侯府,才回自己家。
杜老相爷从宫里刚回来,正在丫头们的服侍下换掉朝服,杜老夫人捧过一盏药茶递给他,笑着道:“老爷辛苦了,过会儿才用晚饭,先喝盏药茶润润肺。”
杜老夫人抬眼看到孙儿进来,笑着招呼道:“思源回来了?”
一般情况下,男子二十而冠,冠而字之。杜赫却因为小时候生了场大病,算命的先生说他五行缺水,杜老相爷就提前给他取了字,并吩咐家里人平时多喊他的字,也是消灾避祸的意思。
于是“思源”不但提前成为了杜赫的字,简直就相当于他的乳名了。
杜赫笑了笑:“祖父也在?”
杜老相爷喝了口茶,打量他一番,皱眉问道:“你这是打哪儿回来的?眼看着春闱临近,你不在家好生温书,乱跑什么!”
杜赫不慌不忙地掏出单子道:“做戏要做全,既然在圣上面前开了口,就得做到完善!”
杜老相爷想起那晚的事,老脸拉得更长:“你和小郡君之间究竟是怎么回事?打那晚开始,永康公府已经上门下了多少回帖子,我们杜家向来不和宗室外戚来往,你也要注意着点!”
杜赫露出个无奈的笑容:“祖父有所不知,下帖子的全是小郡君,和永康公府其实并无干系!不过我都以备考春闱为由回绝了,祖父不用担心。”
杜老相爷摸了摸胡子,沉吟着道:“筹资赈灾之事,安定侯府也插了一手?”
杜赫点点头:“安定侯府出手颇为大方,这些御寒衣物能缓解一大难题。”
杜老相爷冷笑道:“公侯府邸,哪个没点家底子?看来安定侯府是注定要分你一杯羹了!”
杜赫笑道:“祖父想多了,这单子上的东西,都是安定侯府的二姑娘筹集的,内宅里捐了点旧物,和安定侯关系不大。”
杜老相爷眯了眯狐狸似的一双眼,微微讥讽笑道:“安定侯府不过外头瞧着光鲜罢了!除了老安定侯那个老来成精的,安定侯府还有哪个男丁能拿得出手?倒是他们家的娘儿们,个个不简单!从华老太太到皇后身边的小丫头……也难怪你常往人家府上跑!”
只说别人,您老怎么不说自个家呢?咱相府人丁单薄,也没啥拿得出手的人啊!
杜赫连忙陪了笑脸:“祖父说的哪里话?安定侯家的大公子学识渊博,孙儿这是常向他请教。”
“行了行了!”杜老相爷挥了挥手,端着茶盏却并不喝,淡淡地警告道,“你自小就是心里有成算的,想什么我大约也能猜到一二!你做事,虽出格,却并无大碍,我也懒得管你!但你是杜家嫡孙,你父亲忠厚有余,灵变不足,仕途上的前程也就到了头。我还能再干几年?杜家将来如何,就看你能走多远了!”
杜赫心中叹息,面上恭敬低头道:“祖父教训的是,孙儿谨记。”
杜老相爷瞅他一眼,嗤笑道:“行了行了!我也没不让你和傅家来往,只是要提醒你一句,傅家和庄皇后亲近,将来势必要搀和到储位之争,杜家属清流一派,皇室里的争夺,绝不能插手!”
杜赫沉默地点了点头。
杜老相爷摆摆手:“行了,下去收拾收拾,一会儿该吃晚饭了。”
傅清扬一直在家,直到出了正月才回到宫里。
刚进皇后大殿,迎面冲过来个小孩,傅清扬连忙将他扶住,小男孩身量和她差不多,这么肉滚滚的两人相撞,登时齐齐滚在了地上。
“哎呀,祖宗!”莲蕊立马笑着喊道,“快将五殿下和二姑娘扶起来!仔细瞧瞧可摔到哪儿了?”
傅清扬站了起来,拍了拍衣服笑道:“不碍事的姑姑,衣裳穿的厚,并没有摔疼!”
莲蕊指着几个小太监骂道:“你们是怎么照看五殿下的?殿下年纪小,若有个闪失,你们还要不要脑袋了!”
小太监们立马惶恐地跪在地上磕头:“姑姑绕了奴才,奴才知罪……”
自从安贵人被禁足,五皇子就一直在皇后宫里养着。
傅清扬很喜欢小孩子,特别是五皇子长得玉雪可爱,肉嘟嘟的小脸上眨巴着一双骨溜溜的眼睛,黑亮狡黠,像只淘气的不怀好意的小老虎,随时准备使坏作弄别人。
傅清扬捏了捏他的脸,笑着赞叹:“哎呀,五殿下真可爱!”
莲蕊噗哧一笑:“二姑娘合该也掐掐自己的脸,看手感是不是和五殿下一般无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