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国的公子为秦王效力?为仇人效命?”李牧哈哈大笑,高举铜爵一饮而净,“韩国的公子非不愧是天下名家,认仇作父,为虎作伥,名家啊。”
张良面孔微红,眼里露出羞恼之色,抱着酒爵半晌无语。
李牧已经知道燕人对议和结盟的态度,无意再在酒席上陪着张良天南海北的胡侃,随便找了个借口就要离开。
“大将军何时回城?”张良急忙问道。如今形势紧张,双方越早结盟对赵国就越有利,但李牧的态度显然不对,他似乎并不着急谈判,这让张良心里不祥的预感更为强烈。
“明天。”李牧说道,“明天老夫回城,亲自到馆驿拜会公子隆。”
李牧走了,这酒也喝不下去了。荆轲陪着张良慢慢走向辕门。
“大将军处境艰难,言行举止有失礼之处,请先生体谅。”荆轲看到张良心事重重,愁眉不展,以为他为李牧的轻慢而耿耿于怀,于是善意地解释道。
“理解。”张良淡然笑道,“大将军现在是如临深渊、如履薄冰,稍不小心,就有国破身亡之灾。”接着他举手拍了拍荆轲的后背,“邯郸和李将军之间的矛盾由来已久,其中牵扯到王族国统,根本没有和解的可能。今日赵国有难,双方可以暂时搁置矛盾,齐心协力,但一旦赵国的危机过去了,双方的矛盾必然激化。李将军也好,赵王和郭开也好,彼此都不会放过对方。”
张良望着荆轲,言真意切地说道,“荆卿,听我一句话,邯郸不是久留之地。不管李将军此仗能否打赢,你只要把李将军安全护送到邯郸,就算兑现了对老将军的承诺,你就可以离开了。”
荆轲感激不已,郑重点头,“时机到了,我自会离开。”
“此间事了,我会返回韩国。”张良停下脚步,躬身为礼,“我在新郑恭候荆卿的大驾。”
=
清晨,天边刚刚露出一丝鱼肚白,李行就被叫到了帅帐。
“天气很冷吗?”看到李行缩着脑袋跑进来,李牧不满地说道,“现在已经是春天了,你还缩手缩脚的像什么?”
李行急忙挺胸昂头,不过嘴里还是嘟囔了一声,“春寒料峭嘛。”
李牧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然后从案几上拿过一根泥封铜管递了过去,“告诉司马尚,遵令执行,即使有疑问,也要坚决执行,若有贻误,军法处置。”
李行双手接过,然后小心翼翼地问道:“爹,大军是不是即日南下?”
李牧蓦然两眼圆睁,勃然大怒,一巴掌拍到了案几上,“你想死啊?竟敢私探军情?”
李行吓得两腿一软,“扑嗵”跪下,一头磕到地上,哼都不敢哼一声。
“滚……”李牧手指帐外,大吼一声。
李行抱头鼠窜而去,刚刚跑到帐外,就听到李牧又喊了一嗓子,“站住。”
李行乖乖地站着,脸都吓白了。他这位老爹翻脸不认人,即使是亲生儿子,只要犯了错,同样是拳打脚踢,往死里打。
沉重的脚步声在身后响起,跟着一件黑色的加厚大氅(长披风)披到了李行的身上。李牧转到儿子的身前,神情专注地给他系上颈带。
李行望着父亲憔悴的脸庞,心里蓦然一酸,眼圈顿时红了,“爹,保重。”
李牧笑笑,给他整理了一下大氅和甲胄,低声说道:“保重。”
李行带着一队卫士风驰电掣而去。
李牧站在清晨的冷风里,默默地望着,直到儿子的背影消失在天际之间。
=
刺骨的痛疼让宝鼎彻底难眠。既然无法入睡,他就想将来,想前世,想到悲伤时泪如雨下,不过未来还是让人浮想联翩,无限憧憬。抱着对未来的憧憬,宝鼎迷迷糊糊睡了过去,但噩梦缠身,最终还是在惊叫声中醒了过来。
几个卫士听到恐怖的叫声同时醒来,其中一个人骂骂咧咧的正要给宝鼎甩个大巴掌,黑衣掀开帐帘走了进来,冷冰冰地说道,“押上槛车。”
五个卫士拽着铁链走在前面和两侧,三个卫士手执剑矛跟在后面,这副“隆重”的架势让宝鼎暗自咂舌。这副躯体的前主人似乎极其彪悍,否则也不至于让一帮卫士们小心到这种地步,好象生怕罪犯挣脱铁链逃走一般。
走出帐篷,宝鼎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感觉这里的空气异常清新,一口气吸下去,顿时神清气爽。抬起头,好奇地看向四周。这是战国的蓝天白云,战国的青山绿林,一切都是那么的美,那么的生动。然后宝鼎看到了一座气势雄浑的大军营,虽然深处其中,但迎风飞舞的战旗、高高矗立的吊楼,层层叠叠的帐篷、激昂悠长的号角以及隐隐约约传来的战马嘶鸣声,还是让宝鼎清晰地感受到这座军营的庞大和它所散发出来的那股热血无敌的浩荡杀气。
满足了。宝鼎望着眼前的槛(奸)车,暗自苦笑,任他想尽办法,还是难逃一死,不过在死之前,看到战国的天和地,看到自己崇拜的李牧和荆轲,还看到了一个美丽的赵国公主,他满足了,也算没有白白穿越一回。
“黑衣,可以给我一块遮羞布吗?”宝鼎低头看看自己赤luo的身躯,苦笑问道。
=
=
=